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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哈】赎罪

*战后背景 全文4.8W+

*一个非常沉重的故事,别在心情好的时候看。

 

Summary:他直到暮年,都还守在那片土地上,赎自己的罪。

 

 

斜阳的光穿过云层间,透过枝叉片叶间,映着晃动的树影。深秋的风拂过枯叶,卷至空中,沙沙作响。

 

诺大的庭院里坐着一个已然暮年的白发老人,他靠在躺椅上,轻轻晃着,出神地望着远方。

 

“花园的绿植已经很久没有修剪了。”

“是啊,爸爸——啊!我看到波特先生了!”

“慢点跑,约翰!”

 

“波特先生!我来看你了!好久不见!”

 

身后传来孩子奔跑的脚步声和雀跃的呼喊,老人这才慢慢收回目光,扭过头往后看去。

在看到那男孩时,老人立马露出了和蔼的微笑,朝他招了招手。

“约翰,到这儿来。”

 

“波特先生,下午好!”

男孩扑到了老人的躺椅靠背上,然后慢慢绕到了他的身旁,蹲下身坐到了一旁的台阶上。

 

老人摸了摸他的头发,点头道:“下午好,约翰。”

 

又几声脚步跑近,是那男孩的父亲绕到了另一侧,他对老人无奈地说:“哈利,打扰你休息了,约翰他总待不住,喜欢这儿跑跑那儿跑跑。”

 

“没什么,毕竟我也很久没见约翰了,上一次还是一年多前吧,那年约翰也只是在霍格沃茨放暑假时才有空来的。”哈利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泰迪,约翰想来就让他来吧。”

 

爱德华轻轻推了一下约翰的脑袋,“听到没,约翰,还是你波特先生大度,这才不和你计较。”

约翰嘟囔着说:“才不是呢。”

 

“那哈利,麻烦你陪他待会儿了,我还得继续回趟魔法部呢。”爱德华说,“我傍晚就来接他回去。”

“去忙吧,”哈利点了点头,“约翰在这儿你就放心吧。”

 

“好,”爱德华在准备离开前,还不忘叮嘱着约翰道,“你可别太烦波特先生了。”

约翰堵气着故意大声说:“知道啦!爸爸!”

 

哈利看着这一对活宝父子忍不住想笑。

“好了,泰迪,快去吧,”他拍了拍男人的胳膊,“别耽误了什么。”

 

“那我走了,哈利。”

爱德华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眼约翰,便转身大步朝大门方向走去了。

 

男孩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男人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大门,才扭回头。

他又朝哈利坐近了些。

“泰迪……波特先生,你是唯一一个喊爸爸小名的人,妈妈都从没这么叫过他。”

 

“因为我是看着你爸爸长大的。”哈利对他笑道,“我成年的那一年,你爸爸还是个宝宝呢。”

 

约翰突然激动地手舞足蹈了起来,“这让我想起来前不久,我刚听妈妈说,其实你是爸爸的教父!”

 

哈利解释道:“约翰,因为你最小,你的几个哥哥姐姐们其实早就知道了。”

约翰忍不住道:“我不小了!波特先生,我已经十五岁了!”

哈利摇了摇头,“十五岁也还小着呢。”

 

约翰撑着下巴,羡慕道:“才没有。波特先生,你当初十五岁就已经在对抗最强大的黑魔王了。”

“那是因为我没有选择,”哈利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更羡慕你,约翰,我宁愿当初不成为那个被选中的,一定要对抗黑魔王的小巫师。”

 

约翰眨眨眼,然后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好吧……不过我之前还在纳闷为什么我的教名叫约翰,我在知道你是我父亲的教父后还在想这会不会是你的中间名什么的,但一想,你的中间名明明是詹姆斯来着!”

 

哈利忍不住笑道:“那约翰,你想知道你教名的真正由来吗?”

 

“当然!”

 

哈利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约翰是你爷爷的中间名。”

 

约翰立马就坐直了,他趴在躺椅的扶手上,睁着大大的眼睛。

“爷爷?是爸爸的爸爸吗!可我听说爷爷在爸爸出生不久后就死于战争了,我只见过他照片中的样子。”

 

哈利垂下了眸,那双唯一没被时光布下痕迹的绿色眼眸中透出了回忆起往事的哀伤。

“嗯……但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不过约翰,你要记住,你那英勇的爷爷,全名叫莱姆斯·约翰·卢平。”

 

约翰用力点了点头。

 

躺椅依旧在轻轻晃着,吱呀吱呀作响。他们突然都安静了下来,望着远方,耳伴风声。

 

“对了,波特先生。”

“怎么了?”

 

约翰侧着身坐着,抬起一只手指向他们身后的城堡,好奇地问:“我听父亲说,这儿以前是所谓的马尔福庄园的旧址,是吗?”

 

哈利慢慢扭过头,望着那熟悉的城堡模样。

“是啊,它没变过,它以前就是这般模样,除了那些今年刚长起来的,我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枯藤。”

 

“果然是这样……”约翰思索着喃喃自语道,“我还听说十几年前卢修斯·马尔福老先生和他的妻子老死后,这个庄园就被你买下了。”

 

哈利轻轻点了点头,如实回道:“是的。那时我也把格里莫广场12号转移到了你父亲的名下,自己搬来这儿住了。”

 

约翰又多看了两眼城堡,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为什么呢?这儿太大了,而且感觉有些阴森森的,波特先生,您为什么要买下这儿呢?”

哈利摇了摇头,笑着搪塞道:“没有为什么,约翰,因为我想在这儿住下。”

 

约翰收回了目光,看向哈利。

“但我很好奇,老马尔福夫妇难道没有孩子吗?这座庄园没有留到他们孩子的名下吗?”

 

哈利慢慢不再笑了。他望着远方的大树,眼中的神情复杂了起来。

 

“约翰。”

“怎么了,波特先生?”

“你想听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吗?”

“好啊!不过这个故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哈利犹豫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也是我听闻的,我也不知真假。”

 

“没关系!我很乐意听!”

 

哈利深吸一口气,缓缓靠到了椅背上,神色逐渐变得落寞了起来。

“约翰,这是一个关于赎罪的故事。”

 

 

自1998年的那一场霍格沃茨保卫战最终伴随着白巫师们的胜利和死伤惨重的代价,彻底落下帷幕后,本代表着黑魔王统治的时代也一同终结了。巫师界终是迎来了这些年来之不易的,众人期盼的那揭开乌云,守得天日的光明时代。

 

但历史的车轮滚出的痕迹不会那么快就淡去,铭刻于当年每个巫师们心中的沉痛与缅怀牺牲者的低落肃穆情绪维持了整整一年。

 

直到一年后举办胜利一周年纪念日时,金斯莱的演讲总算振奋了人心,他让所有人都要铭记过去,铭记那些英雄们,但更重要的是,别忘了憧憬未来,向前看。

而当这场演讲结束后,巫师界总算逐渐开始恢复了生机和活力,大家不再避而不谈那场战争,而是抱以平和的心态去缅怀和正确看待,讨论。

 

但那些亲历过那场战争的,尤其是身边有亲人,朋友或是爱人牺牲的巫师们,却无法像其他人一样,那么快就走出伤痛。

 

失去弗雷德一家的韦斯莱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悲伤和沉默的氛围里,乔治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爱笑爱闹了,他甚至连恶作剧都不乐意做了。

 

赫敏则在这期间里一直努力周转在他们一家人之中,试图帮他们抚平战争的伤痛,安慰着他们走出过去的阴影。

 

她的坚持终是见效了,当快到第二年时,陋居总算恢复了些生机和少有的欢笑。

但每每到了节日时,因家中少了一个成员,他们的心情又会多少变得低落些。

他们依旧不会忘了给弗雷德特意留上一份礼物,哪怕他收不到,也无法拆开。不会忘了在桌上留出一个位于乔治身边的位置,多放一份餐具,哪怕不会有人坐在那,哪怕那份餐具根本不会有使用者……

 

他们的每一个节日都不会忘记邀请他们同样视作亲人的哈利,哈利也自然会去,但他在面对韦斯莱一家时,难免不会怕因弗雷德的牺牲,而让他们对自己心存芥蒂。

 

金妮也在那两年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每当过节回陋居时,她也很少主动分享在霍格沃茨里的事,她真正的心事只和同为女孩的赫敏说,而面对哈利时,她总是一副平静到好似一点烦恼都没有的样子。

因为她知道哈利因这场大战而失去的比自己要多得多,她不希望再把负面情绪带给他。

 

而金妮不说,迟钝的哈利自然是无法接收她内心的真正想法的。他总忍不住认为她的表面平和,实际是因为内心对自己的失望和不再想吐露真心的隐藏。

这令哈利总忍不住胡思乱想,想着他们是不是都对因自己而引起的战争导致弗雷德死去一直耿耿于怀着——这导致他心中的愧疚与自责之情变得愈来愈无法控制地加重了。

 

他那段时间甚至忍不住想主动远离他们,好不让他们觉得看到自己就勾起过往沉重的回忆,好不让他们觉得为难。

 

而随着时间的快速消逝,在大家的生活都慢慢步入正轨的时候,第三年的春天到来了。

在这一年中,罗恩如愿当上了傲罗小分队的队长,乔治将韦斯莱把戏坊开得更大了,赫敏成为了部长办公室的总秘书,金妮如愿在毕业一年多后加入了霍利黑德哈比队,成为了一名冉冉升起的魁地奇新球星。

 

而哈利,则终于靠能力证明了自己拥有单独执行任务的机会,他脱离了上一个小分队,开始接起了更棘手的案件,比如去抓捕那些难对付的罪犯——那些大都是为非作歹,欺凌弱小,到处点火杀人的黑巫师们和食死徒残余党们。

 

因哈利的敬业,在那短短的半年中,他就靠优越的表现和成绩获得了年度最年轻最优秀的傲罗称号,并得到了嘉奖和金斯莱亲自授予的勋章。

 

但这并不全意味着是好事,哈利抓捕的犯人越多,他隐性的树敌也就更多了。本就有那么一堆人在大战胜利后憎恶他,而他如今致力于剿灭黑恶势力,更令那群人对他恨得牙痒痒,甚至还会偶尔给他发匿名的威胁信,告诉他出门在外小心点。

 

哈利长这么大以来自然什么都见识过了,连伏地魔当时的威胁他都不怕,更别说这些不如他的人了。

但他却也有会被人拿捏的弱点和软肋——就像他总把自己视作亲人的人们放在第一位,而不是自己。他明白他的树敌很可能会给韦斯莱一家带去伤害,所以后来他每次去陋居时都很谨慎小心,次数也减少得多了。他怕暴露陋居的真实位置,怕给他们惹来不必要的祸端。

 

一直到第四年,陋居和陋居里的人们中间的气氛才变得活跃浓烈起来。这主要因一个最大的缘由——那一年春天,罗恩和赫敏要结婚了。

他们的婚礼绝对算得上是个巨大的转折,是令韦斯莱一家还有哈利等人感到一切向好,一切重新变得鲜活,充满活跃,不再低沉沉重的主要转折。

 

从那一年开始,大家终于慢慢敞开心扉,试着放下过去,重新拥抱未来了。

 

当然,这其中除了哈利。

 

不在陋居住,反而和克利切两人在格里莫广场12号住的哈利,时常都处于孤单的状态,即使常能和韦斯莱一家聚聚,但大多数时间他的内心却还是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哪怕他们再多么关心自己,他都觉得这是自己赚来的,而不是他们本该给自己的。

 

第五年。

这本该是哈利自毕业后,和金妮开始算起来的,在一起的第五年了。但事实是这过去的五年里他们因各种没有道明的原因和各自的忙碌莫名变得相敬如宾了起来,他们之间更多的相处模式开始如家人般,拥抱,互相照顾,关心。而不是亲吻,牵手和说甜蜜的情话。

 

哈利从未主动问过金妮什么,金妮也并未向他谈过关于他们感情的事。因为就像这么多年来理所当然的一样,即使他们没有特意谈及关于情与爱的事,却也能照常维持亲人的相处,并珍惜和关心彼此。

 

同样是第五年,哈利的人生路线开始慢慢因一个人而改变了,他虽不是初次“闯入”哈利的生活中,但这再一次的“闯入”却与第一次完全是不同的结局。

 

 

“第三个主角要出现了?波特先生,我听到现在只知道主角P和W,第三个主角是以什么字母作为代称的?”

“是M,约翰。”

 

 

M,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

 

战后的第五年是哈利自毕业后时隔这么久,第一次与德拉科有当面沟通机会的契机的。

这个契机说起来也巧得很,本该在每一年中的每一个周六例行去马尔福庄园检查他们一家是否有偷藏的危险黑魔法物品,或是在做的黑魔法实验,又或是藏了什么黑巫师,残余党,再次将家作为窝点的那名傲罗突然因公调职,被安排着去往麻瓜首相的身边作为安全顾问任职为期一年。

 

所以本来的位置也空了出来,但这项工作不可能就此结束,因为作为家主的卢修斯在当初大战后的审判阶段,为了一家的荣辱和自由,便“忍辱负重”地与魔法部签订了一个条约——这个条约中就规定了,此项调查必须为期满十年,被调查者一家必须配合并不得阻止前去的傲罗进行相关调查。一旦发现任何不安全因素,魔法部将以可能会对巫师和魔法部造成危害的罪名对他们进行控诉,并即刻召开审判会议。

 

而这第五年,因变故而作为顶替原傲罗职位,进行调查工作的人,便顺理成章地顺位变成了本在同一个办公室的哈利。

 

哈利自然只是把这件事当作一个工作,也并不觉得什么好抗拒的。

再者,他如今也没有再对德拉科有多讨厌和敌对了。毕竟他认为当初的他们都太幼稚太不懂事了,而且时光荏苒,每个人都成长了起来,拥有成熟的心智更是不会再多计较童年时的不高兴事和对曾经的老对手的敌视了。

 

所以当哈利第一次带着例行调查的任务来到马尔福庄园,看到开门的是德拉科时,甚至还和他主动打了声招呼。

当然,这绝对是德拉科意料之外的,他甚至把这一个招呼记了很久。

 

同样,哈利第一次去调查时,对德拉科如今的印象也很深,因为他没料想过五年间未接触,德拉科竟变得成熟得那么多了,他讲话的态度和各种举止也不再像当面那般不讲理和顽劣了。

就像他在哈利第一次去时,给足了他尊重,并全程保持着应有的绅士风度,全程下来他们也没起过任何冲突——但这也不禁让哈利怀疑……德拉科是不是故意这么装的?

 

他德拉科·马尔福,只靠五年,就能彻底“洗心革面”,变得谦逊有礼了吗?

 

哈利的怀疑是正确的,或许一开始德拉科伪装的都很好,但直到哈利去的次数变得多了,他们之间相处的机会增加了后——德拉科终于开始一点点地露出破绽了。

 

虽然不是很明显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但他也会时常管不住表情,和脱口而出的语气强烈些的“波特!”,但大多数时间里,哈利都信服了他确实多少改变了些。

毕竟通过他们如今交流过程中最多只是偶尔拌拌嘴,并没有吵起来,或是动起手来就可以看出——德拉科确实在努力向着标准的英国绅士的方向发展。

 

哈利想,或许他是因不久后将成为下一任家主才练习着这么做的吧。

 

 

他们渐渐熟络了起来,检查过程中聊的话题自然也变得多了。但哈利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例行检查完就离开,并不会多待,与他多聊什么。

 

但因一次下暴雨,哈利打算等雨停再离开,德拉科让他在客厅等着,最后两人却聊得忘了时间,甚至没注意雨早已经停了作为源头,开了一次先例后,德拉科便直接次次都顺理成章地在每次检查结束后,要求哈利留下来陪自己聊会以度过一个人在家的无聊时光……

 

就这样照常地每周六去一次,不知不觉,当一年已经过半了时,哈利简单算了一下他去马尔福庄园的次数——其实也已经有近三十次了,这甚至都比这期间他去陋居的次数要多了。

 

而过去的半年里,他也和德拉科聊了许多,他们甚至从刚入学的故事聊到了近段时间的故事,从其他大大小小的琐事聊到各阶段对彼此的内心感受,从互相设防到敞开心扉……

 

哈利第一次觉得在大战后居然能和一个人聊得如此投机,如此放松,如此不用在意任何……甚至这个人还是他过往最讨厌的人之一。

 

不过这其中更多的是因为,他与德拉科待在一起时完全不会有任何压力感,负罪感,或是一丁点的愧疚感,他完完全全能听德拉科谈谈他的过去和近些年的变化,德拉科也能静静聆听哈利的烦恼和他不敢与旁人说的心里的真正感受,不敢与韦斯莱一家坦白的,一直以来都挥之不去的内心自责感。

 

每一次聊天结束就意味着下一次再见面就只能是一个星期后了。

不知从何时起,哈利越发开始期待起了每一个周六的到来,甚至从刚踏出马尔福庄园两步距离时就已经开始了。

 

酷暑已过,深秋来临时,他们之间早已冰释前嫌,甚至说如今是对方最默契,最适合的聊伴也不为过。

 

就想有时德拉科只是露出了个什么能让哈利觉得滑稽可笑的表情或是话语时,他都能莫名其妙笑起来。

德拉科以为他是故意的,总会忍不住瞪他两眼翻个白眼警告他不许再笑了,却不知道,这五年来哈利真正发自内心的大笑次数有多么的少。

 

或许是因新鲜感和好奇感在作祟,又或许是因内心对禁忌感情产生的不以为然——总之,连哈利都没清醒地意识到的是,他的内心已经有很大一块地方,都被对德拉科莫名产生的好感而填满了。

 

不过对此他倒总认为这只是因为他们如今算是朋友了,认为自己对德拉科逐渐倍增的好感只是源于友情。

 

但随着见面的次数增多,随着他的目光总忍不住跟随着德拉科时——哈利发现自己错了。

 

当他终于在某一天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单纯地把德拉科当作好友,甚至内心不知何时已然产生对他控制不住的喜欢开始——就发现自己彻彻底底地判断错误了。

 

但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想从德拉科那得到他对自己感情的答案,而且本能地逃避。

他怎么会喜欢上德拉科呢……他怎么能喜欢上德拉科呢……他怎么能忘了自己明明该喜欢的是作为女朋友的金妮,而不是德拉科……他这样做会算背叛了金妮……

——他总一个人这样想。

 

而当自此之后再去马尔福庄园时,哈利总是本能地躲开德拉科的对视,努力减少和他的交流,把检查时间一再缩短,好早些离开。甚至连往常早已成习惯的聊天也被哈利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他不再多待,不再与德拉科促膝长谈——这就是哈利所认为正确的解决办法。

 

虽然事实是这并不能淡去他对德拉科的感情,但他认为再多坚持坚持,短暂的喜欢肯定是会被时间冲淡的。

 

可察觉到哈利特意疏远自己,与自己保持距离,甚至连聊天都不愿意了的德拉科开始坐不住了。

他在一次检查结束后拉着哈利问他到底怎么了,难道之前自己什么时候惹他不高兴了吗?

 

哈利当然会说没有,并找个借口应付过去。甚至不给德拉科再多问下去以防自己露出破绽的机会,就直接离开了。

 

但那次,德拉科却出乎哈利意料的,纠缠不休地在工作日跑到了魔法部他的办公室里,非要从他口中得到个回答。

 

而哈利也意识到被找上门了,还总躲着也不是回事,便决定要不然就大大方方地面对——他想,或许这也会令感情释然。

 

但他又一次判断错误了。

因为继续回到原来的相处模式后,他更无法自拔地令自己对德拉科的感情一度升温了。

他虽然依旧避免在检查结束后与德拉科有聊天的机会,却始终避免不了德拉科在工作日跑来“骚扰”自己,和自己相处的局面。

 

他也曾在某一个睡不着的夜里想过,会不会德拉科那么坚持是因为他也喜欢自己……

 

不过这一次,他的判断遇上了一个误会。

 

那依旧是个周六,当哈利照常去德拉科家中检查,最后去到地下室时,不小心撞到了拥挤狭窄的一条走廊上的一个破旧柜子,他刚扭头准备扶住可能会倒塌的柜子时——松动的柜门却开了,里面掉出了一本笔记本。

 

准确来说,应该是一本日记。

 

哈利并不好奇也不想窥探他人的秘密,他捡起日记就打算放回柜中,却不料书中夹着的一张纸掉了出来,它缓缓飘落在地,当哈利准备蹲下身捡起来把它塞回日记本中时,突然被朝上一面的一段熟悉的文字狠狠击痛了心脏。

 

「我会试图爱上哈利·波特,那个象征着光的救赎的人。我需要这份向往着光明的感情,好让我得以真正脱离沼泽,净化过去黑暗的心灵。」

 

他被利用了感情,来自德拉科的所有主动接近都是带有目的性的假象——这是哈利的第一反应。

 

他虽然愤怒又伤心,但还是忍着情绪把纸塞回了日记本中,扔到了柜子里。

 

不过当天检查结束,从地下室回到一楼客厅时,哈利是直接摔门离开的。

德拉科在意识到他情绪不对后,站在门口喊了他许多声,但他一次也没回头。

 

回去后,哈利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自己对德拉科这样的混蛋的喜欢忘个干净,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对德拉科产生的该死的喜欢简直就像嘴里吃了鼻涕虫一样令自己恶心和厌恶。

 

他又想,不过这样也好,有了气愤就有了动力,他总因这段时间摆脱不了对德拉科产生的不该有的感情而心虚和痛苦。如此一来,把喜欢转化成厌恶,这样他就能更快地止住自己犯下的感情错误了。

 

 

“P和M之间的故事到此结束了?”

“不,当然没有。”

 

 

哈利甚至连下一周的周六例行检查都不想去了,他当时拜托了一个曾经在同一个队伍的傲罗,麻烦他顺路的话就帮自己去一趟,下次他有需要自己一定会帮。

不过就算哈利不拿筹码来谈,那个视哈利为朋友的昔日队友也会出于友情帮他这一次。

 

但哈利知道逃得了一次,却难逃第二次。于是他主动申请不再进行调查工作,帮他处理调职的官员自然不会为难他——结果显而易见,哈利很轻易地把在这个工作给让掉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样明显的举动就会令德拉科意识到伎俩暴露,好不再来找自己。可他却没想到,没过几天德拉科就直接冲到了他的办公室。

 

但他们并没有平和地交流,而是因哈利不肯坦白实际原因而引得德拉科莫名急躁,两人都心含不快,最终没好好说上几句就莫名地吵了起来。

 

当然了,这场争吵的结束并不是以两人握手言和为收尾的,而是期间因一个突然要汇报工作的实习傲罗的冒昧打断,令他们不得已先暂停了这没头没尾的争吵。

实习傲罗见气氛不对当即就打算离开,但德拉科却选择了先一步主动离开,因为他能猜到要是自己不提出来,哈利等会也一定会开口赶自己出去。

 

那一整天哈利的心情都闷闷不乐极了。

他和德拉科的那场争吵连什么关键性内容都没提及,自己全程收着情绪无法全部释放也令他觉得无比烦躁——而他对此的解决方法一如往常,那就是下班后去趟破釜酒吧喝点。

 

但他并没有喝太多,也没有打算待很久。

可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上次那个他麻烦着帮自己去马尔福庄园进行例行检查的前队友正好也碰巧是一个人来买醉,他见哈利一个人,便拜托他陪自己待会,听自己诉诉苦吐吐苦水。

 

哈利当然不会拒绝,但他却没料到他自己买醉还不够,还非要拉着自己一起。这让本打算不再喝了的哈利无奈地又因他一次次倒满的酒而变得醉意逐渐加深。

 

他甚至忘了他们聊到了什么时候,他只记得自己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时,店里已经快没人了,而外面的街道上,也只剩几盏昏黄的灯光了。

 

他打算走一段路吹吹冷风,让自己清醒一点再移行回格里莫广场12号,好别到时候晕头转向得连移行都移错了地点。

但无奈胃里的翻江倒海,哈利还没走几米远就忍不住扒在一个电线杆旁吐了起来。

 

等他终于觉得吐好了,准备直起身时,身旁突然伸来了一个手,手中还拿着几张纸巾。

他在想这路人真贴心,便咕哝了声“谢谢”后,拿来擦起了嘴。

 

但一直到他把纸巾用完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时,那个好心路人依旧没有走。

哈利本想看看那人的样子并再道一声谢的,但当他扭头时,却发愣地怔在了原地。

 

“你为什么会在这?”

 

金发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故作别扭地说:“刚好路过。”

 

哈利本还想再说什么戳穿他这拙劣的借口的,但紧接着一想到德拉科利用自己感情的那件事时,就突然连搭都不想搭理他了。

哈利板下了脸,转身就离开。

 

但他下一秒却不争气地因脑袋发昏而把自己绊倒在地。不过下一秒他立马爬了起来,根本不让德拉科有机会来扶自己。

 

“格里莫广场12号在哪里?”

在哈利拍着裤子上的灰时,一个声音突然幽幽地从他耳边飘来。

 

哈利倔犟道:“我不需要你管。”

 

德拉科抓住了他的胳膊,语气强硬道:“要么圣芒戈,要么你回自己家,你选择一个吧。” 

哈利皱着眉甩开了他的手,“马尔福,我说了用不着你管,松开我!”

 

德拉科又抓住了他,但这次的力道大了些。

“如果你不怕我把你告诉我的那些心事曝光给丽塔·斯基特的话。”

 

哈利直接扑上去双手扯住了他的衣领,瞪着他道:“马尔福!你真够小人的!”

“那也是你先不够朋友的,”德拉科扯开了他的手,扭了扭脖子,“莫名开始放我每周六的鸽子,莫名对我态度恶劣,莫名——”

 

哈利忍不住打断他道:“我为什么这样对你,你心里不清楚吗?”

德拉科皱着眉脱口而出道:“我需要清楚什么?我扪心自问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哈利见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越发来气。

“是啊,你永远自我感觉良好,因为你自认为你的那些事完全算不上什么所谓的坏事。”

 

德拉科急道:“波特,你要么就明说。”

 

“那你又为什么不肯主动坦诚,你在装什么不知情?嗯?马尔福?”

“你真够莫名其妙的,波特,你到底在说什么!”

 

“妈妈,两个哥哥在吵架。”

一旁路过的男孩往女人身旁躲了躲,走过后还忍不住频频扭头往回看。

“他们等会不会要打起来吧?妈妈,我们要帮忙报警吗?”

 

女人拉着男孩走得更快了,仿佛怕惹祸上身。

“好了,快走,亲爱的,别太插手别人的私事。”

 

因这一段小插曲两人也都莫名地暂停了争吵,但他们还是望着彼此,仿佛随时能继续就刚才不明不白的话题继续吵下去。

 

“我要回去了,”哈利往后踉跄地退了两步,并对德拉科警告道,“别跟着我。”

说完他便转过身,挥动了魔杖。

 

但就在两秒后他要移行离开原地时,最后的一刻,突然有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哈利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来到了目的地——格里莫广场12号的地下室里。

他和德拉科对视了几秒,然后挣开了胳膊。

“马尔福,你疯了是不是?你不怕因时间太短,而没完全进入导致的分肢吗!”

 

德拉科看着他气愤的样子,却还是冷静地自我理解道:“你这么说,我就理解为你是在担心我的死活了。”

 

“你真没救了,马尔福!”

虽然德拉科说的没错,但哈利就是因他懒散的语气气得恼火,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法和蛮不讲理的德拉科沟通。

 

他快步转身朝楼梯走去,同时对身后慢慢跟上的德拉科警告道,“你最好识趣点自己走,否则克利切有的是办法把你赶出去。”

 

“克利切不是多比,他不会忘记谁曾经做过它的主人,收留过他,他至少懂得感恩。”

 

哈利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扭头瞪了一眼身后人,接着又加快步伐奔上楼去,仿佛是想和德拉科保持距离。

 

一路小跑到三楼,哈利迎面就撞见了正佝偻着身子因声响而往下看的年岁已大的小精灵。

“哈利少爷,你回来了。”

 

哈利没做停留,而是直接绕开他,直奔浴室并不忘叮嘱道:“我去洗澡,不过帮个忙,克利切,帮我把那个不速之客赶走。”

 

克利切皱着眉扭头看了眼那个脚步匆匆的黑发男人。

“不速之客……是谁?”

 

“不用问了,克利切,是我。”

 

克利切循声回过了头,他仰起头盯着那个莫名觉得熟悉的脸庞——他觉得自己好似以前在哪见过他,虽然他的模样有些变化了,但他还是如当年那般爱穿黑色西装。

“哦,你是——是你吗?尊贵的纳西莎夫人的儿子,德拉科……少爷?”

 

德拉科看着浴室方向,抱着手有些傲慢地说:“是的,不过既然你知道我妈妈是谁,就更应该明白我不是你有资格赶走的客。”

 

“克利切明白……”克利切小声嘀咕着,他挠了挠头上那仅有的几根头发,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那克利切只好先回去了……克利切没资格赶纳西莎夫人的儿子离开……”

 

 

哈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他竟然泡个澡都越泡越迷糊了,好像刚才精力充沛异常清醒的状态都是靠和德拉科争吵而来的,现在他居然又有点回到醉酒的状态了,甚至因水温舒服得恰到好处,身子越发变软,意识越来越浅。

 

哈利差点在浴缸里睡着,不过因呛了口水,倒令他立马探起上半身,醒了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该回房间睡觉了。

 

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后,他下意识环顾四周,但没看见金发的身影的他便以为德拉科已经离开了。

虽然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不愉快都很令哈利糟心,但实在困乏无比的他已经没再多心情操心这些了,他打算一头栽到床上先睡上一觉,其他的等明天再说。

 

他利落地拉开门,进入,再关上门,然后走了两大步,就如愿地栽到了柔软的床上。

他摘下眼镜,将被子盖上身,滚了一圈枕到枕头上——动作一气呵成。

 

但就在他要逐渐睡去时,即将闭上的眼睛因脑袋的歪动而瞥到了睡前身侧的最后景象——他看不清,但迷迷糊糊的,他觉得一旁的沙发上好像坐着一个身影。

 

这份睡前记忆一直模糊地留存在哈利的印象里,直到他第二天醉意完全褪去,醒来时终于反应过来昨晚沙发上究竟坐的那个人是谁了——

 

而当他摸过眼镜戴上,“腾”地一下坐起来时,扭头竟发现那个男人正在盯着自己看。

 

“你是跟踪狂还是变态,马尔福?”哈利生气地连鞋都没有穿就直接赤脚下地了,他瞪着德拉科道,“你非要在我身边不依不饶地阴魂不散是吗?”

德拉科似乎肚子里有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的怒火堆积,他慢慢站起身,毫不让步地说:“我一直在等你给我一个说法,我已经很仁慈地没有在你昨晚睡觉的时候把你摇醒了。”

 

“你想给你的说法就是你离我远一点。”

“理由呢?”

 

哈利攥紧拳头,朝他走近了一步,“你非要知道真实缘由是吗?我本不想当面撕开你的面具让你难堪的。”

德拉科抱着手道:“我不明白我戴有什么面具。”

 

“好啊,你最好就这么一直坚持着自己的说法,哪怕等会被我戳穿。”

“说吧,波特,让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对我究竟有什么怨气。”

 

“你,德拉科·马尔福,你会试图爱上哈利·波特,为的就是利用他所代表的身份助自己满足私欲——这大概就是你写下的原话所精简下来的意思吧?”

哈利自嘲地笑了声。

“你所有的敞开心扉和主动找我,留我聊天实际上都是计划好的,因为你这么做根本就不是发自内心的。马尔福,你这么做只是为了给自己如今内心向往光明,期望埋葬过去找个感情宣泄口罢了。”

 

“你在说什么……哦,我明白了,”德拉科突然懊悔地捂住了额头,“难怪你突然对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所以——你是看了我那本早已丢弃的日记了?”

 

“我没特意翻看你的日记,而是恰巧因为上次我不小心看到你掉落在地的日记中夹着的一张纸了。可那却令我知道了你真正的内心所想——马尔福,因为你觉得爱上一个所谓的救世主,就能证明内心的改变。而你那些所谓的感情和为努力爱上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实际上都是假象。今天我和你说明一切,那么明天你就能死心并找到另一个同样足够光明的人作为替代品,通过爱上她来证明自己渴望光明,得以脱离沼泽,心灵得到净化!”

 

哈利情绪激动地低吼完后,在原地大口喘起了气。

 

德拉科语塞了几秒,然后忍不住反问道:“波特,我们也算坐下来敞开心扉聊了很多次的人了。你就真的这么认为我的内心实则如此阴暗,只把所谓爱上的当工具是吗?”

 

“爱上?所谓爱上?你还在演着你已经爱上我了。”哈利用力摇着头,“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想当初你那么恨我,和我对立,可你现在却告诉我如今爱上我了,你觉得我会蠢到信这个谎言吗!”

 

房内回荡着尾音的余音,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但就算这是谎言,就算你内心猜测的都是正确的,你为什么要情绪这么激动?”德拉科反客为主,朝哈利一步步逼近,“怎么,难道你也在意起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是啊,我当然在意,”哈利冷哼道,“毕竟某人打着喜欢的旗号靠近的背后却全是谎言。”

 

“但如果我告诉你其实事实——”

“你想怎么解释呢?马尔福,你想矢口否认那不是你写的,还是有人逼你写的?”

 

德拉科张了张口,无奈地说:“是我写的,我不否认。”顿了几秒,他便直接破罐破摔道,“但这与我后来喜欢上你毫无关系,没有人的想法是一成不变的,也没有人的情感是单一的。”

 

哈利一点也不信他的解释。

“这就是你的回答?”

 

“波特,我知道你此刻一定有被人背叛的感觉,被我耍了,欺骗感情的感觉。”

德拉科语气放平缓了许多,他耐心地说。

“但我希望你冷静地回忆一下过去,你敢说你感觉不到我一丁点真心吗?就算我现在我不直接说‘我爱你’,你也能扪心自问地告诉自己,我没有真正地喜欢上你吗?”

 

哈利盯着他看,却因忙着回忆往事而没接上话。

 

“我理解你的愤怒。但我更想借此机会好好和你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事。”德拉科在原地踱步道,“波特,我现在敢直接当你面告诉你我喜欢你,完全是因为我也能感受到你也喜欢我。”

 

哈利突然有一瞬被揭穿的慌神,他立马矢口否认道:“不,我没有。”

 

“如果你的声音平静且没有一丝紧张和颤抖,我就信了。”

 

被德拉科一直审视般地盯着,哈利心里莫名有些心虚和发毛。他慢慢往后退去,试图找准时机逃离卧室。

但德拉科立马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就在哈利下意识想挣开时,德拉科突然又往上抓了点,同时用力拽了他一把——在哈利一个踉跄往前扑去时,他被扶住了。不过更令他意外到瞪大眼睛的是,德拉科直接凑上来吻住了他。

 

“你疯了!”

被用力推开的德拉科摔坐到了沙发上。

哈利则用手背蹭了蹭嘴巴,心跳快得像是要跳出来了。

 

德拉科喘了几口气,直至彻底平静下来后,才问道:“那这样能证明我其实有真正喜欢上你了吗?”

哈利涨红了脸,怒斥道:“马尔福,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是我疯了还是你一直在逃避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波特?”德拉科忍不住站起身直言道,“怕因为你还没和金妮·韦斯莱提出分手吗?怕承认你喜欢我有悖道德吗?还是怕我吻了你就代表你背叛她了?”

 

“闭嘴!”

哈利忍不住朝德拉科脸上揍了一拳,可紧接着在看到那张偏开的脸上的嘴角出现血迹时,他却皱起了眉,颤抖着收回手,忍不住有些心疼了。

 

德拉科感受得到这一拳其实并不轻,砸在脸颊上也伴随着火辣辣的痛感。他的指腹擦过嘴角时,蹭下了些血。

 

“波特,你真矛盾。”德拉科自嘲地笑了起来,“你根本不会处理所谓的感情问题,你迟钝,甚至一定要等到他人就差亲口说出‘我喜欢你’这样直白的话,才能意识到别人对你的喜欢是真实存在的,是浓烈的。”

 

“而你呢,你对我的喜欢难道是你不承认就没有的吗?”

德拉科一步步逼近,而哈利却只能后退,直到无路可逃到背靠到墙上。

“你的心理想法我甚至都能猜出来——你其实在意识到不该错误地喜欢上我后就进入了强忍着的,甚至自我怀疑的状态中。你甚至自我洗脑着那大概都是错觉,你不肯承认内心对我暗生情愫和同样的喜欢,因为你认为这对金妮·韦斯莱是一种内心的伤害,你觉得有悖道德,有悖你内心的陈规。”

 

“你深知你早已经清楚心底对我产生的情愫,却又没法和她提分手,没法面对你们早就一潭死水,你早就不再喜欢她的真相!你怕伤了那可怜女孩的心,怕韦斯莱一家疏远你——你以为这样欺骗自己,你就能重新爱上韦斯莱?”

他盯着那双瞳孔微颤的绿色眼眸道。

“我太了解你了,波特,尤其是在我们互相敞开心扉后。我知道,要是你还能重新爱上她,那就算只靠这几个月的亲近,你也是绝不可能会对我动心的。如果你当真还爱她,当初就不会因为我的靠近,我的陪伴而——”

 

“够了!马尔福,出去!”

哈利此刻已因内心被完全解读了个彻底而变得万分慌乱,他不得已地吼着打断了德拉科的话。

 

“我会离开的,”德拉科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着距离,“不过我还想最后和你解释一些真相——你所看到的那本日记上的文字确实是我所写,我也确实在一开始产生过通过试图爱上你来摆脱过去内心的黑暗与折磨,你刚才的猜测一点都没有错。”

 

“但你更应该知道的事实是,我把那一页撕下来实际上就是因为后来我不再赞成我以前的想法,因为当我真正发觉自己爱上你的时候,我便不再认同你该是我用来摆脱过去,重塑光明的工具这样的原有想法了,我只觉得你是哈利·波特,而我的爱变得不再掺杂任何利益和杂质了。”

 

德拉科一步步往门的方向后退着,他在拧动门把手拉开门离开前,最后望着墙边的哈利说:“但我希望你能直面你的内心,波特,你完全可以敞开心扉解决这件事的。当你鼓起勇气对金妮·韦斯莱说明一切,说你其实早就对她没有恋人的感情,却又怕伤害她不忍提分手,如今终于想通了必须道明这一切——如果你过了心里的这道坎,你就不会因对我产生感情而感到罪恶了。如果你想好了……总之,我会一直等你答案。”

 

 

“波特先生,我觉得这个故事里,P更多的是喜欢M多一点吧?”约翰好奇地问,“不过故事的主角P是男人还是女人,M又是男人还是女人?”

 

哈利摇了摇头,“这不重要,约翰。”

 

“好吧,那……那后来怎么样了,P有解决好这件事吗?”

“后来,P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困扰着,迷茫了好几天。”

“看样子几天后有进展?”

“是的,几天后终于有进展了。”

 

约翰的眼睛亮了,“意思是P终于和W坦白一切了?终于准备好和M在一起了吗?”

哈利摇了摇头。

约翰眼中的光芒又暗了下去,“那看来不太顺利……”

 

哈利望着远方,回忆道:“几天后所发生的故事……那是一个晚上,P终于鼓足了勇气,去到了W的家中。”

 

 

那是一个晚上,一个距哈利和德拉科那早的争吵过已经过了八天的日子,而这八天里他们都没有联系过彼此,哈利也没有再等到德拉科像往常一样来傲罗部‘骚扰’过自己,一次都没有。

 

那天晚上,哈利收拾好自己终于想通一切的心,前往了陋居,这是他时隔半个月再一次回去,而那条他走过许多遍的路,如今再次踏上时,脚步却变得愈发沉重。

 

韦斯莱夫人在看到哈利到来后,立马激动地拉着他走进客厅,并脚步匆匆地冲上楼要去叫金妮下来。

可半分钟后,哈利见她又一个人下来了。

 

“哈利,你来得太突然了,金妮很惊喜但也没什么准备,”韦斯莱夫人笑着走到他身旁,解释道,“她说简单收拾一下就下来。理解一下女孩见到许久未见的恋人的心思。”

哈利回了一个微笑,然后点了点头。

 

“坐这儿等会吧,她肯定很快就下来了。”韦斯莱夫人十分热情地给他倒了杯茶,“渴了就先喝点。”

哈利从她手中接过杯子道,“谢谢。”

 

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等待着。

直到五分钟后,哈利终于听到身后的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

 

他立马站起身扭头看去,发现金妮正提着裙子小步往下跑来。

“哈利!”

 

她激动地冲过去,拥抱了哈利。而哈利却因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杯子都差点没拿稳,摔落在地。

“你怎么突然来了?”金妮松开了他,喘着气问,“罗恩没说过你会来。”

 

哈利放下杯子,解释道:“我确实没有对他说,是我自己擅自主张来的。”

金妮用力摇了摇头,“来陋居不算什么擅自主张,这儿没有人会不欢迎你的!”

 

哈利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他赶忙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去。

“金妮,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我们到外面走走,怎么样?”

 

“好啊。”金妮点了点头,“我也正好想和你出去散散步。”

 

他们一同并肩漫步在陋居前的庭院里,可哈利却一直纠结为难地半天都没能说出来,反倒是金妮一直和他说着自己最近的生活和遇到的心事,哈利则边出神地听她说边在想起来时就点点头,回答个两句。

 

直到他们原路返回,快走回到陋居的大门前时,哈利终于拉住了她。

“我们再在外面的藤椅上坐一会儿吧。”

 

“正好我也不急着回去。”金妮朝他挥挥手,自己先一步坐到了大门边的藤椅上。

哈利则慢慢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但他还是选择先委婉地旁敲侧击。

“金妮,你有没有觉得我们每年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金妮赞同道:“是啊,我也总觉得我们不常见面,一点都不像在学校那时一样了,那时候我都还能天天见到你呢,现在毕业了反倒都忙起来了。”

 

见金妮与自己意见相同,哈利便鼓起勇气,准备直接切入正题。

“所以我想说——”

 

“所以哈利,我有一个提议。”

 

但他们同时开口,金妮的声音却快了一步。

而哈利也同样因他的话而愣住了。

“什——什么?”

 

金妮侧过身子,望着哈利的眼睛,真诚又期待地说:“我们结婚吧,这样我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天天待在一起了,也可以理所当然地开始做一些只有夫妻才可以做的事了。”

 

哈利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惊喜’击得头脑发昏,他甚至没能控制住自己表情变得发愣和凝固。

“你想和我……结婚?”

 

金妮用力点了点头,脸颊有些红了。

“是啊,我其实一直都有在考虑着,不知为何现在的想法愈发强烈了,就像你说的如今因为各自忙碌,我们相见的次数太少了,而且我们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做……想想我那哥哥,自从和赫敏结婚后,他常常不回家,总在赫敏家一待待好几个晚上——”

 

金妮突然瞥到哈利正在出神,他好像没太在听自己所说的话。

她把手搭上哈利的胳膊上,关心道:“你怎么了?”

 

哈利猛地回过神,看向她,本想好的话如今却堵在嘴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金妮也发现了,她忍不住问道:“哈利,你为什么欲言又止的?难道你有什么心事吗?还是说你没打算和我结婚?”

 

哈利莫名结巴了起来。

“不……我……呃——金妮,对不起,我其实这次来是为了——”

 

“等等,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屋内突然传来了激动的妇人声音,是韦斯莱夫人偷听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忍不住冲到他们面前了。

“金妮,你真的已经和哈利计划着结婚了?哦!这简直是这几年来,继罗恩要娶赫敏后,我听到的最高兴的好消息了!”

 

哈利的话又一次戛然而止,他甚至有些无措韦斯莱夫人此刻的那难以按捺欣喜和停不下来的盘问。

“哈利,那你准备好了吗?你准备好娶我们的金妮了吗?”

 

“妈妈!哈利还在这儿呢,别直接当我面问他!快别说了!”

金妮忍不住道,同时羞愤地扭开了头。

 

韦斯莱夫人道:“这有什么,你们迟早是要组成一个家的。”

紧接着,她把注意力又移回到了哈利的身上。盯着他看了几秒,她忍不住朝他张开了双臂。

 

“哦哈利,来,让我抱抱你,我真爱你,孩子。”她拍了拍哈利的后背,欣慰地说,“我完全可以放心地把金妮的手交到你的手里,因为我知道再没有比你能与金妮般配的人了,你们就是天生注定的。”

 

“妈妈!”

“好啦,你和你哥哥罗恩在这点上倒真是一个样!”

 

韦斯莱夫人松开了哈利,然后握住了他的手,满眼期待地看着他问道:“哈利,我能把金妮交给你吗?你能永远保护她吗?”

 

这一刻,哈利所有设想好的话语全都被击碎了。

他在来之前从未预料过会有这样的可能。他甚至设想过更糟糕的,比如金妮情绪激动地赶自己走,又或是悲伤地哭起来……

 

但他却束手无策此般情形。

他看着金妮和韦斯莱夫人的满怀期待,看着他们美好的幻想,看着他们沉浸在美梦中……哈利实在无法摧毁此刻由喜悦铸成的堡垒,或是说他无法狠下心让他们万分憧憬的期望落空,尤其是韦斯莱夫人那样嘱咐着自己,看重自己。

 

他在心里劝说着自己——千万别在现在,至少是此时此刻,破灭她们的幻想。

 

所以面对韦斯莱夫人的问题,他只能点点头,挤出微笑。

“嗯,韦斯莱夫人,那是当然了。”

 

韦斯莱夫人终于松了口气,她松开哈利的手后,激动得仿佛都要流泪了。

“我想亚瑟听见也一定会很高兴的!我等会就进去告诉他!”

她抬起袖子抹了把眼睛。

“还有谢谢你,哈利,谢谢你愿意成为我们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成为韦斯莱的家人。”

 

哈利轻轻摇了摇头。

“不,韦斯莱夫人,我一直都是,从我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遇见你们开始就已经是了。”

 

“是啊,没错!你从小时候开始就已经是了,何必要算做结婚后呢——”

韦斯莱夫人深吸一口气,然后笑了。

“对了,我要回去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他们!乔治这小子听了也一定会很激动的!”

 

韦斯莱夫人跑进了屋中,而当哈利收回视线扭头看向金妮后,她也站起了身。

“我先回房间待会,”她清了清嗓子,莫名有些激动导致的慌乱,“哈利,你今晚就在陋居睡吧,罗恩他的房间正好空着,他今晚反正是不会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等哈利点头答应,金妮就已经奔回了屋中。

 

此刻的庭院里就只剩哈利一个人了。

他弯下腰,把脸埋进双手之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糟糕,一切都很糟糕。

他本计划的没有完成,而没计划的却纷纷接踵而至,令他措手不及,来不及做出对策。

 

他在藤椅上又坐了十几分钟,终于因夜里变凉而起身打算回屋了。

而这段时间里,哈利依旧没想到解决办法。他觉得或许今晚不是最佳时机,再等等吧,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自金妮回房后许久,哈利都已经洗漱好躺到床上了,她也没来找过他。

就在哈利以为今晚就会这么平静地度过时,他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是谁?”

“哈利,是我,金妮。”

 

哈利立马坐了起来,他看着推门而入的女孩下意识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金妮合上门,朝哈利走近了几步。

“我太激动了,妈妈说的没错,快要结婚的女孩都是这般。”

 

哈利没立马接话,而是看着她思索了几秒,突然认为此刻或许就是个合适的机会,合适的坦白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站到了金妮的面前。

“我有话想和你说。”

金妮眨了眨眼,不解道:“嗯?什么话?”

 

哈利依旧没有直截了当,而是迂回地委婉道:“你确定你想好了吗?你得知道一旦成为我的妻子,将意味着将来一定会遭遇很多可能被报复,危险的局面。我无法避免憎恶我,想置我于死地,或是报复我身边亲近之人的那些黑巫师和残余党们的背后手脚。”

 

金妮愣了两秒,然后摇了摇头,坚定道:“我不怕,哈利。既然我已经决定要嫁给你了,那就说明我想好了,我会一直和你站在一起的。”

 

哈利因她的话突然语塞了,不过也算是他预料之内的回答。

 

“金妮,我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好,也许是你的喜欢给我镀了层光。”

 

“怎么会呢?”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等等,你不会又因为想起当年弗雷德的在战争中牺牲的事的而觉得有愧于我们了吧?哈利,你总这样,但我们谁都没有怪罪你,你更不该怪罪自己。”

 

哈利显然不是指这个意思,但金妮的这番话倒反倒令他心情复杂了起来。

“金妮……”

 

“好了,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而有所顾虑的话,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先好好睡一觉。”

金妮轻轻揉了揉他的肩膀。

“正好我也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但她转身每两秒,就又突然扭回了头。

 

“哦对了,和你说个好消息。妈妈说婚礼最好早点办,她想下周周末就举办了。”

 

哈利惊讶到都破音了,“下周?!下周你不是有比赛吗?”

“最迟到周六就结束了。”金妮笑了笑,“婚礼定在周日,放心啦,作为新娘我可不会错过自己的婚礼的。”

 

见金妮再一次转身,哈利忍不住直接叫住了她。

“金妮。”

“怎么了?”

 

他攥着手,为难地试探着问:“你真的很想嫁给我吗?”

 

金妮脚步坚定地朝他走了几步。

“是的,哈利,我现在告诉你,我百分之百地想。而且不止我,我们一家人都希望我们能结婚。”

她本以为哈利是需要安慰,不够自信,便立马想将到刚不久前发生的好事道来得以稳定他的心。

“哦对了,我都忘了说了,你简直不知道妈妈刚才在楼下把这一消息告诉爸爸和乔治时,他们差点就激动地冲上来找你,不过好在妈妈及时拉住了他们,编个借口说你已经睡了。”

 

金妮幸福地笑道:“而且妈妈打算明天早上就写信告知每个亲人朋友,比尔和芙蓉,查理和珀西等等。她说到时候的婚礼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一定要召集很多亲朋好友来见证……”

 

可无论金妮接下来在说什么,哈利都只是静静看着她,看着她憧憬的模样,看着她欣喜到快跳起来了。自己却反倒越发的什么都说不出口,越发的无法狠下心去摧毁她梦寐以求的美梦,她的渴望和向往。

 

他突然觉得坦白有那么困难,拒绝和戳穿有那么罪恶。

 

“天哪,我怎么都说自言自语这么久了,”金妮抬头看了眼钟,“十点了,我明天还要去队里训练呢。哈利,你也该早点睡了。”

 

哈利看了看她,却也只好缓缓点了点头。

 

“那——哈利。”金妮帮他关灭了灯,在离开前最后对他笑道,“晚安。”

 

哈利回了她一个微笑。

“晚安,金妮。”

 

 

“天,所以这次前去不仅本想说的没说成,结果居然是——P马上就要和W结婚了?!”

“是的,约翰,这一定在你的意料外吧。”

 

约翰用力点了点头道:“是啊,太意料外了!我怎么也想不到故事居然会这么发生……居然这么阴差阳错地就遇上了唯一没预料到的结局。不过这下,P想坦白的勇气肯定全没了吧?我觉得P肯定不再忍心开口提什么分手了,尤其W和W的家人们都如此期盼,如此满怀期待,甚至已经开始规划起了婚礼的这种情况下。”

 

哈利附和道:“这同样也是P当时的所想。”

 

“后来呢?那后来呢!”约翰急忙晃了晃哈利的胳膊,“快继续讲下去,波特先生!”

 

哈利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视线投向了远方。

“接下来的故事……就慢慢不再美好了。”

 

约翰猜测道:“因为M吗?M后来怎么样了?他等到P的答复了吗?还是P无法当面见他并告诉他这一消息,然后托人,或是写信告诉M的?”

 

“不,那时是P当面告诉M的,是P亲自将这一消息告诉M的。”

 

约翰反复确认道:“亲自?”

哈利再三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的,亲自。就在那晚过去的两天后。”

 

 

这是哈利在这五分钟里第十次举起魔杖又放下了。

办公室的门关着,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仰头纠结又痛苦地靠到了沙发背上。

 

他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白色天花板,第十一次攥紧魔杖,慢慢举起。

他的手有些颤抖,呼吸也不太平稳。

 

他不停地喃喃自语着。

“哈利,就算马尔福知道你喜欢他又如何,其实你从来都没亲口承认过……你可以在一切还没变得更糟前及时止损的……你本就不该乱动心,本就不该喜欢马尔福,本就不该在金妮还喜欢你的时候去喜欢别人……你可以做到的,哈利……那只是一个咒语,那对你来说不是难事……这对所有人都好……如果给不了马尔福想要的就不要给他希望……不要让他白白浪费时间在自己身上……不要让他知道你们在最不该相爱的时候相爱,现实却是根本无法在一起,不该在一起……不要让他知道你对他有过喜欢……忘了,把这一切都忘了,哈利……你可以做到的……”

 

他的手突然不再抖了。

 

这一次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冬青木魔杖的杖尖对准了太阳穴的方向。

 

“忘了你该忘的,不要乱忘记其他不该忘的。只忘记产生的感情,不要连同失忆般连他是谁都忘了,不要让他能察觉到你用过遗忘咒……”

他自言自语完后缓缓舒了一口气,终于毅然决然地念出了那个尝试了多次,却舍不得用的咒语。

 

“一忘——”

“一忘皆空?”

 

前方突然响起的打断他念咒的熟悉男声把哈利吓得一激灵,手一抖魔杖差点掉到地上。

他猛地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金发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似乎还有些不爽和愤怒。

 

哈利下意识把手往后背,将魔杖往后藏,就像是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孩子一样——虽然这是他自己的办公室,虽然他已经是个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成年人,虽然他其实根本就不用在德拉科面前慌乱成这样。

 

他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

可德拉科依旧直直盯着他。

“你为什么要用一忘皆空?”

 

哈利见状立马又质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但德拉科依旧反问着同样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用一忘皆空?”

 

哈利知道自己是躲不掉这个问题了,便直接错开对视,朝办公桌边走去,背过身撒谎道:“这不关你的事。”

 

德拉科看着他,几秒后突然冷笑了一声,朝他又走近了几步。

 

“我也希望这最好不关我的事,最好你的一忘皆空与我无关。”

他停在哈利身侧,看着哈利那假装收拾着桌面掩藏心虚的拙劣演技。

 

但就这么看了足足半钟,哈利还是一声不吭。

这时的德拉科再也忍不住了,他直接拉了一把哈利的胳膊,强行令他转过身面向自己。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

 

哈利并没有甩开他,而且异常平静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他知道自己应该给德拉科一个答复,无论结果如何。于是他把攥紧的手慢慢松开了,也打算开口坦白了。

 

“金妮昨天说想嫁给我,她打算和我结婚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德拉科大脑发昏,他的手甚至直接顺着哈利的胳膊滑了下去。

 

哈利低头瞥了眼他的手,然后靠到了背后的桌子上,努力错开他望来的失落眼神。

“韦斯莱夫妇在知道后立马建议说把婚礼提上日程,准备在下周周末就办了。”

 

德拉科静了几秒,然后突然自嘲地笑了。

“波特,所以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上次的话,上次的心意。你根本不在乎我在等一个你的好消息,不在乎我为了等你解决你和金妮·韦斯莱之间的感情事而一直克制地等到了现在才来找你。现在你就直接拿你要结婚了这件事来搪塞我,应付我,试图摆脱我,是吗?”

 

哈利很想解释个清楚,告诉他这并不是他找的借口,也不是他故意期望这么发生的……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如今的自己不该令德拉科重燃希望。因为就算如此,他也无法自私地扔下金妮和韦斯莱们,只考虑自己。

 

这期间,哈利在自己的内心正在做斗争的时候,表面上一直沉默着。

而德拉科却无法忍受他的不回答,便又立马追问道:“所以你,哈利·波特,你刚才是想把我忘了?”

 

哈利强装镇定道:“不,我说了,与你无关。”

 

德拉科一拳锤在了桌上,怒吼道:“够了,波特!你还要当我看不出你在撒谎到什么时候!” 

 

哈利颤抖着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因为她是金妮·韦斯莱,她不是金妮·其他什么的。我必须这么做是因为这是我一直以来欠韦斯莱们的,在当初那场大战弗雷德牺牲的时候,我就深刻地告诉自己,我必须要为他们做点什么,作为偿还。”

 

“可你根本不爱她!”

 

哈利睁开眼睛,却不敢直视德拉科,“她说想让我给她一个家,韦斯莱夫妇觉得只能把她托付给我才放心。”

 

德拉科冷笑了起来,“家?韦斯莱们离开你就活不了了,你离开韦斯莱一家也活不了了是吗?你对他们究竟有多么的依赖,宁愿娶一个已经不再爱的人作为妻子!”

 

“不,马尔福,你错了。”哈利强撑着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不爱金妮?”

 

“哦,是吗?”德拉科毫不掩饰地戳破他的谎言,“哈利·波特,你以为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从一开始撒谎说一忘皆空与我无关,却还在看到我的一瞬慌张成那样——就已经证明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想忘的人是我!因为你如今真正喜欢的是我!”

 

“但你过不了你内心道德的那道门槛和过度泛滥的同情心与无处安放的圣人之心!所以你宁愿割舍对我的感情,也要将一切遗忘,只为给那个该死的,你觉得有所亏欠的韦斯莱一家中的那可怜女孩的一个婚礼,一个家!可你明不明白弗雷德·韦斯莱的死跟你毫无关系,你还要带着这份自责活多久,一辈子吗!你并不欠韦斯莱家一条命,如果你真的该背负弗雷德·韦斯莱的死亡,那么他们也不可能会让你娶金妮·韦斯莱,你明不明白!”

 

哈利终于抬眸对上了德拉科的视线,伸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又无奈地坦诚道:“但马尔福,你无法完全感受我这成长的一路以来,直到大战结束这期间积累的来自内心的残缺和沉痛,就算那些人不是因我所死,但那也不代表和我毫无关系,不代表我完全能不在意往事,不在意已经发生过的惨痛的死亡真相。”

 

“我也很想活得轻松些,我也很想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巫师一样生来只需要考虑生活琐事,而不是所背负的源于过去的累累伤痕。但它一直就像根刺一样一直留在那里,它虽不会让我不会分分秒秒都在痛,但总会偶尔扎一下,提醒我不该忘了由我引发的那场大战的胜利之路实际是由许许多多的人们的鲜血和血肉铺出来的。”

 

德拉科抓住他的胳膊,情绪激动地道:“但那不代表你要牺牲你的感情和未来去补偿!你是个人,波特!不是个还债的机器!你知不知你自己的想法也很重要,你能不能收收你的悲悯和满得快溢出来的愧疚,再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不可以吗?”

 

哈利又怎么可能不想为自己考虑呢,但他却觉得自己欠的太多了,他甚至没法把自己的想法放在第一位。

 

“你不想作答。”

德拉科慢慢松开了他,然后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好,那你告诉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除非你说你真的还爱金妮·韦斯莱,你爱她,所以你真心地想娶她,而不是为了实现她的愿望,满足韦斯莱一家的期望才答应的。”

 

“你说。”

 

哈利颤抖着嘴唇,却在莫名盯着他的眼睛看时,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吧,你不说,那我也就只能用极端的方法了。”

德拉科凝视着他,声音低沉。

“波特,要么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爱她,你不能没有她,否则我就赶在你们举办婚礼前把她杀了。”

 

哈利激动地瞪大眼睛,挥开了他扶住自己肩膀的双手。

“你疯了!马尔福!”

 

“是啊,我是要被你逼疯了,哈利·波特!”德拉科吼道,“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喜欢的人马上要和别人结婚——谁会不为此变成这样!”

 

哈利声音发颤,摇了摇头,“你不能那么做。马尔福,我权当你刚才是在开玩笑。”

 

德拉科冷漠地笑道:“你怕我杀了她?可我告诉你,我不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不过当然了,解决办法也是有的——你现在告诉我你爱她,发自内心的,然后让我得以死心,让我知道你只有和她在一起才会幸福。”

 

“你说得出口吗?”德拉科指着他的胸口,“哈利·波特,你能将违心的谎言道出口吗?”

 

哈利沉默了几秒,然后咬了咬牙,狠心道:“我爱她。”

 

德拉科愣了一秒,紧接着却还是露出了觉得可笑的表情

“你终究还是怕我杀了她。”

 

哈利抿着嘴没有回答,掌心却早已被指甲掐的满是凹痕。

 

“再说一遍,”德拉科凑近道,“波特,内心再坚定一点,让我不要一眼看出你在撒谎。”

 

哈利逼迫自己直视德拉科,“我爱金妮,我爱她。”

“撒谎。”德拉科指了指自己,“那我呢?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抛出后空气突然静了,哈利的表情也凝固了些。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早已经暴露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回答,却还是开口苍白地矢口否认。

 

“不。”

 

德拉科荒唐到笑了,“不?你敢摸着你的胸口说吗?”

 

“我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你,你误以为的喜欢也只是我寂寞时的一时好感罢了。”哈利逼迫自己违心地说,“马尔福,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本就该是感情上的平行线,而不是相交线。”

 

金发男人的表情彻底沉了。

 

“哈利·波特,我真恨你,”德拉科冷漠地看着他,往后一步步退着,“你宁愿说着谎,也不愿诚实地说一句你其实爱我,你宁愿为了牺牲自己给她一个她梦寐以求的家,为了让我不杀她,也不愿在这一刻让我听句真话开心开心。”

 

他突然停住了,与哈利保持着三五米远的距离。

“算了,我也不想逼你了,如果这是你的最终决定,那我也不再白费力气了。既然你马上就要结婚了,那我也只能说一句祝你新婚快乐了。”

 

“但在我离开前,还想最后对你说些话——我由衷地,祝福并诅咒你们结不成婚,祝你宁愿孤独到老,也没法和她组成一个家。”

 

当德拉科再度转身时,哈利反倒叫住了他。

“马尔福——”

 

德拉科身子一颤,却还是转过了身。

“如果你想说什么对不起或是你的无奈,那我想说我懒得听。”

那双灰色眼眸中好似又恢复了些期待的光芒。

“但如果你想说你爱我,我倒乐意停下脚步听听。”

 

哈利当然知道一句真心的我爱你有多么容易说出口,但就算他很想说,他的理智和克制也绝不容许他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一旦说了就是在给德拉科无望的希望,更因为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法选择了,没法让金妮,让韦斯莱一家失望。

 

他站在原地沉默许久,才有些哽咽地开口。

“对不起。”

 

德拉科眼中的期许慢慢消失了,他忍不住边继续后退着边自嘲地笑了声。

“很好,我刚才居然浪费了半分钟,就等到了一句废话。”

 

“对了,波特,我想通了。”德拉科又突然转过身,“我觉得你一定要对自己用一忘皆空。因为我对一个来自即将要成家的男人的那残存的喜欢简直感到嗤之以鼻,厌恶极了。去用遗忘咒吧,也算为了你未来的那可怜的妻子着想了。”

 

他再离开前最后心灰意冷地望着哈利。

“我也永远都不会逼迫你想起来的,因为忘记你爱我应该是你的损失。是你亲自抹杀了那靠点点滴滴积累起来的爱,那么你就不配再拥有让它们重新回到你内心里的机会。”

 

说完后,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办公室,唯留皮鞋声回荡在长廊上。

 

 

约翰咽了咽口水,试探着问道:“那P后来什么时候用的遗忘咒?”

哈利说:“P本计划着婚礼前一天用,因为一开始他也舍不得。但奈何最终却也没用成。”

 

约翰皱起了眉,“听起来……像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哈利有些难言道:“约翰,你说对了,婚礼前发生变故了。”

 

“居然真的被我的乌鸦嘴猜对了吗?”约翰轻轻捂住了嘴,“变故最终令婚礼取消了?!”

 

“是的,是无奈之举……它同时伴随着悲痛和一个噩耗。”

 

 

“波特先生,你这办公室都快没地落脚了!”前来哈利办公室送新婚礼物的官员笑着说,“我看报纸上写的,你与金妮小姐的婚礼就于明天举办吧?”

 

哈利从一叠文件中抬起头,然后看着他干笑道:“是啊,是明天。特莱尔先生,还麻烦你亲自来送礼了。”

 

“那当然了!我当然要来了!”特莱尔把礼物放到办公桌旁的地上,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调侃道,“波特先生,你要结婚的消息如今还有谁不知道啊,没来送礼的大部分都是进不来这儿的,否则就算是个办公室也装不下呀!”

哈利扯了扯嘴角,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别笑话我了,你知道是那些报社非要报道的,我本不希望闹得上报纸,让这件事人尽皆知的。”

“这可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啊,”特莱尔摆了摆手,“你想,你和金妮小姐多般配,谁会不祝福你们呢?”

 

不知为何,哈利此刻的脑海里倒浮现了一张脸。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如何的……不过大概是恨更多吧……

 

“对了,波特先生,听说你的未婚妻今天还在爱尔兰参加比赛呢?她周日回得来吗?”

“周日比赛就结束了,婚礼是周日晚上举办,她赶得回来。”

“那就好,看来是我操心太多了。”

“没事,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就这个问题来问我的人了。”

 

“我看你在忙呢,”特莱尔直起了身子,“那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了。”

哈利点了点头,“好,再见。”

 

今天整整一天,哈利都把自己埋在了工作中。他逼迫自己这么忙碌是为了不希望脑袋有多余的空间用来胡思乱想那些令他焦虑和痛苦的事。

 

当他终于整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后,总算能伸个懒腰起身了。

他扭头看了眼一旁的钟,却发现已经快晚上七点了。

“怎么都已经这么晚了,却都没人来告诉我……”

 

他烦躁时间过得真快,同时拿起椅子上搭着的外套,边穿边朝门边走去。

但当他拉开门的时候,突然和门外几个鬼鬼祟祟站着的傲罗对视上了。

 

哈利背着手关上门,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三人不解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我的办公室外待着?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去是想干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似乎都在怂恿彼此说些什么。

最终,最右边的年轻男人被推到了前面,不得不看着哈利试探地问道:“波特先生,你……看最新的新闻了吗?”

 

哈利摇了摇头,“没有,我今天忙得一天都没出过办公室,怎么了?”

 

“就是……我说不出口!”

“我也是。”

“说吧……总是要说的……”

“对啊,让我们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嘛……其他人都不肯来……”

 

看着他们三个推搡着嘀嘀咕咕个不停,哈利莫名觉得有什么坏事发生了。

他随手就拉住了他们其中的一个,直接问道:“到底怎么了?”

 

见状,被拉住的男人也只好扭头看了身后两人一眼,然后吞吞吐吐道,“就是……金妮·韦斯莱小姐她……”

 

哈利皱起了眉,担忧道:“她怎么了?她比赛受伤了?”

 

“不,金妮小姐她……”棕发男人咽了咽口水,万分为难地说,“她在球场外,遇害了。”

 

 

“什么?!遇害!”约翰直接就从台阶上跳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是谁杀死了即将结婚的W,这是无妄之灾!”

哈利拉了拉他,让他坐回去,“先冷静下来,约翰。”

 

约翰重重地呼吸着,拳头攥得咯咯响。

“我想我无法冷静……波特先生,这个消息简直太沉重了,这就是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

 

“约翰,更晴天霹雳的消息还没说到呢。”

“还能更——还能有多令我震惊?”

 

哈利深深叹了口气。

“做好心理准备,约翰。”

 

 

“做好心理准备,哈利。”

 

看着赫敏从陋居外的大门走进来后,哈利立马站起了身。

“第一轮审判这么快就结束了?这么快就抓到凶手了吗?这样,你就直接告诉我是谁做的,我一定会让替金妮报仇的!”

 

赫敏拉着他让他先坐下,然后酝酿着,直到十几秒后才缓缓开口。

“是一个你会觉得意想不到的人,更是我在第一时间知道后也觉得难以置信的人。”

 

“那你就该让我也去的!不过我想那个凶手如今一定已经被关起来了,我要去亲自看看。”哈利拿起外套,又一次气愤地起了身,“我不需要铺垫,赫敏,你直接告诉我那个该死的人凶手是谁就行了。”

 

“别冲动,不让你去就是害怕你冲动。”赫敏拉了拉他的袖子,“无论那个人是谁,你都不能冲去动用私刑。”

 

“所以究竟是谁?”

 

赫敏深吸一口气,百般犹豫后,沉重地说:“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直接没站稳,跌坐在了沙发上。

他难以置信自己所听到的那个名字,他被这一消息击得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不可能……”哈利用力摇着头,语无伦次道,“他们肯定弄错了,不可能是他……他不会这么做的……”

 

赫敏低着头说:“我就知道这一定令你难以置信,就像我刚才说的,在我得知这一消息时的第一反应也和你一样震惊,甚至不敢相信马尔福这个跟金妮根本没什么交集的人会动手杀她,但事实就是事实……”

 

“你确定你没听错吗?会不会只是读音差不多,会不会——”

“哈利!我确认我没听错!我甚至在刚才的审讯室里见到了马尔福本人!而且当时的比赛场上,有人认出了是他,事实上是他也去了那天的比赛!”

 

哈利崩溃地捂住了脑袋,颤抖着嘴唇自言自语着,“他怎么会呢……他怎么会杀金妮呢……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可能……他……”

 

“哈利,我必须和你强调——审讯过程中,是马尔福自己供述的,是他承认自己杀死了金妮。”

赫敏特意重复了一遍,语气诚恳又坚定。

“哈利,没有人诬陷他,是他亲口承认的。”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以为当时M说的要在结婚前杀死W是故意刺激P的。怎么会……难道这次M真的疯狂到为情杀人了吗?”

“约翰,先别急,故事还没结束,听我继续说下去。”

 

 

收拾好审讯室里桌椅的审讯官刚要离开房间,一拉开门就见一个男人满头大汗,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他吓得立马掏出魔杖,却在看到是哈利后默默又将其收了回去。

 

他大概猜到哈利此次来的目的了。

金妮·韦斯莱遇害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他们的婚礼自然是没法举办了。

而憎恶杀死自己未婚妻的哈利·波特也一定会或早或晚地冲来,试图把罪人千刀万剐。

 

“波特先生,请你节哀。但很抱歉,你不能冲进去对犯人做什么。”

 

但哈利接下来的话却令他愣住了。

“不,我是有问题要问你。”

 

审讯官眨了眨眼,反复确认道:“问我?”

 

“对。”哈利边缓着一路奔来的气,边着急地确认道,“马尔福真的供述是他杀的金妮吗?”

 

审讯官用力点了点头,“是的。”

 

哈利却还是难以相信地假设道:“那你们有检查过他有被夺魂咒之类的控制,或是……或是他有什么被威胁——”

 

审讯官忍不住打断了他,给了他一个百分百保证的答案。

“波特先生,我可以肯定,马尔福先生在审判过程中非常清醒且冷静,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他的内心,不存在任何被其他因素所影响的可能性。”

 

事实摆在面前,就算哈利不肯相信,如今也无能为力了。

他双腿发软地跌坐在椅子上,失神地问,“动机是什么?他说了吗?”

 

审讯官回忆着道:“他只说他想,所以他做了,再没其他多余的了。”

 

哈利抬起手捂住了脸,低哑的声音缓缓从指缝中传出。

“麻烦再和我说一遍案件经过和相关调查。”

 

审讯官见状边拉过一个椅子坐下了。

他面对哈利,十分严肃地陈述道:“金妮·韦斯莱小姐的扫帚因被施了咒语而在比赛中失控,飞出了场外。同样因那场比赛的特殊性,进场比赛的球员和在场的观众身上都不被允许配备魔杖,韦斯莱小姐自然是没法用魔法解除咒语,令扫帚恢复正常的。紧接着现场发现不对劲赶去救援的人也没能立马追上。而后,根据检查出的现场痕迹,我们发现她最终失控撞到了树林中的一棵大树上,从低空中摔落在地。”

 

“然后呢?”

 

“实际上金妮小姐的尸体最终是在山坡下找到的,但断裂的扫帚是在那棵被撞击的大树边找到的。但我们可以判定金妮小姐实际上并不是死于滚下山坡,而是死于索命咒,因为当她在被发现时,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完全是死于索命咒才会有的面容特征。”

 

“而当我们将收集到的证据整理好后,第一时间便开始划定嫌疑人的范围。我们认为杀死她的人实际上就是一开始对她的扫帚下咒语的人,而唯一能接触到参赛选手扫帚的,就只可能是进得去赛场球员休息室的人了。”

 

“我们在展开调查的第一时间便对有关人员,以及在那一段时间进入,出去过的,本没有资格却还是偷偷溜进去过的所有巫师都进行了审讯。”

 

“但令我们意外的是,所有人都否认自己这么做了,可唯独马尔福主动承认是自己对扫帚下了咒语。”

审讯官顿了顿继续道。

“可他却也只说这么多,或是说,他其实是只肯说那么多。所以我们接下来便只好直截了当地将总结好的案发经过当他面道出,并试图戳穿他装作不知情的假象。可当全部经过都叙述完后,他突然申请审讯暂停五分钟。而当五分钟后我们再回去时,他便直接坦白是自己做的,并希望能得到相应的罪罚。”

 

哈利突然猛地抬起了头,“那五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审讯官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发生,虽然我们离开了审讯室,但还是在外面通过单向玻璃仔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的。他那五分钟里也就只是坐在那,低着头,甚至一动不动。但在我们进去后,却意外地发现他汗出得多到连额头,刘海都湿了。”

 

哈利沉默了几秒,然后又问,“那这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也没再说些别的什么?没有试图推翻之前的说法吗?”

 

审讯员确认道:“没有,他连在当时紧接着就开展的威森加摩紧急临时法庭审判会议上接收审判时,也并未再为自己辩述什么。”

 

哈利汗湿了刘海,他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语道:“他坐实了罪名……”

审判官感叹道:“是的,波特先生。这次轻松到甚至不需要我们做再多的审判。马尔福先生的坦白为我们减少了很多工作量和不必要的调查。”

 

哈利又用力抹了把脸,然后扶着椅背颤抖地起了身。

“谢谢,就到这儿吧,我问完了,耽误你时间了。”

 

看着哈利步伐缓慢又沉重地朝外走去时,审讯官忍不住叫住了他。

“波特先生。”

 

哈利慢慢扭过了头,“怎么了?”

 

“没有,就是想感叹一下,”审讯官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波特先生,你是这近十二个小时以来,除马尔福先生的父母外,唯一来再三确认过马尔福先生证词真实性是否存疑的人。很多人都觉得结合当时大战时他们一家的所作所为,德拉科·马尔福如今做出这样的事,倒也不令人多意外,毕竟有的人就是本性难移。但其实你此次前来也只是因为想替金妮小姐讨回公道才特意来询问的,不是吗?”

 

哈利的手轻轻地攥住了,他此刻的情绪是平静下翻涌着的巨浪,是压抑又克制着的无力和痛苦。

 

好几秒过去,哈利才慢慢扭回头。他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在男人的注视中走出了审讯室。

 

 

“对于P来说,现在的事实是他爱的人杀死了爱他的人,那么他将多痛苦崩溃啊。”

“你说对了,约翰。那时的P已经处于神智和理智即将全面瓦解的边缘了。”

 

 

哈利自从审讯室离开后,就直接回了格里莫广场12号,缩在他那唯一觉得有安全感的卧室里。

他不敢去陋居了,他甚至不敢去见韦斯莱一家,不敢面对昔日的好友罗恩。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足足两天,直到第三天罗恩找来,见他状态如此差才硬把他拉出卧室,带他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的。

 

“哈利,好了,别把自己弄成这样。”罗恩叹了口气道,“这几天你没来陋居,我们都很担心你。”

哈利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谢谢……”

 

他们又默默走了一段路,彼此默契地沉默着。

 

直到快转到下一个街口时,罗恩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扭头看向了哈利。

“对了,金妮已经被我们好好埋葬了,但葬礼我们打算晚点再进行。”

 

“葬礼……是什么时候?”

“爸爸妈妈打算等案件结束,至少等审判结果正式公布出来后,等马尔福最终被我们亲自送进阿兹卡班用余生赎罪后。”

 

听到那个名字时,哈利立马下意识紧张地偏开了头,不敢再看罗恩了。

不过好在罗恩也在同一时间扭回了头,压根没发现他神情的异常。

 

“你接下来要来陋居住吗?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

 

哈利立马找着借口,委婉地拒绝了,“不,我——罗恩,我就不去了。而且克利切也在,我不算一个人。”

罗恩关心道:“我们只是怕你孤单,怕你……做些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不会的,罗恩。”哈利扯起一个微笑,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我也想一个人静一段时间。”

 

“好,尊重你的决定。”罗恩顿了顿,然后道,“对了,这几天你没去魔法部,我有个消息要和你说。”

 

“是什么?”

哈利的语速慢了下来,他莫名觉得这个所谓的消息或许就是与德拉科有关。

 

“是威森加摩要开展关于给马尔福定刑的会议,部门中的高级魔法师们要到场,所以哈利,当时候你最好也能去一下。”

 

果不其然。

 

哈利皱起了眉,忍不住反问道:“可是……刑罚不是已经确定了吗?像这种案件不都是照常定刑吗?”

罗恩把双手插进口袋,低着头走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既然与定刑有关,那我就绝对不会缺席。”

 

紧接着,他又抬头看向哈利。

“你也会来的吧,哈利,你会为金妮讨得公道的吧?”

 

“我……我当然会去了。”哈利默默侧目,轻声说,“我会的,当然会的。”

 

 

“等等,波特先生,我打断一下!你刚才说的什么所谓的‘照常’定刑,指的是什么?”

“阿兹卡班终身监禁,大部分犯杀人罪的巫师都是这样的结局。”

 

约翰托着下巴问道:“那么故事就以M被关终身监禁而作为结尾了吗?”

哈利摇了摇头,“不,故事还在继续。”

约翰皱起了眉,嘟囔道:“在监狱枯燥又痛苦地度过余生,还有什么值得再多记录进故事里的吗?”

哈利回答道:“是没有,也不值得。但最终M却并不是以终身监禁作为最终的结局的。”

 

约翰突然坐直了。

“什么意思?”

 

哈利看着他。

“还记得那个魔法部要求高级魔法师们参加的关于给M定刑的会议吗?”

 

 

“依旧因金斯莱部长外出,由我来主持今天的会议。”

身着紫红色长袍的首席魔法师走上了中心席位,扫视了一眼在坐的所有官员们。

“今天召集了各位高级魔法师们,就是为了开庭探讨关于德拉科·马尔福的定刑。”

 

席下有个声音响起了。

“不是终身监禁吗?这还有什么好值得再开一次全体会议的?”

 

“不。”

首席魔法师落座后,向所有人宣布道。

“因为德拉科·马尔福在前两天专门找了审讯员,主动向他申请将终身监禁更改为死刑。”

 

当这一消息放出后,大部分的脸庞上所展现的都是震惊又不可置信的神容,毕竟在几十年前英国麻瓜界由议会开展投票决定废除死刑后,巫师界没过多久也效仿了起来。

所以自那一年开始,魔法部下令暂停死刑的刑罚,而最大的刑罚也只会是终身监禁,所以往后直至现在的这么些年来,从未谈及过死刑,也没有任何一个犯人主动提出要死刑。大部分犯人宁愿苟延残喘活着,想着万一哪天就能越狱了呢。

 

而德拉科的这一决定无不令人感到难以置信,更令他们觉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象。

这是罕见的,哦不,应该说是自暂停死刑后,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经查阅魔法部相关法律条文后,我们确实没有找到任何一条关于罪犯主动申请死刑是不能被同意的。”

首席魔法师声音响起的时候,所有的交谈都停下来了。他们都朝他看了过去。

“所以秉持着对人权最基本的尊重,德拉科·马尔福所申请自愿受死刑的决定是有可能可以生效的。”

 

他又站起了身,严肃地说:“而究竟有没有可能真正生效,就要看今天这场关键的会议了。今天我们进行举手投票,而最终的结果将决定德拉科·马尔福是否能够如愿地获得死刑。若赞成票占少数,则不予以生效。若赞成数大于反对数,那么即日起生效,处刑时间则定为三天后。”

 

“接下来给大概自由讨论和思考的时间,两分钟后我们正式进入投票阶段,请所有在坐的巫师们带着公平和理智来对待这场关键的投票会议。”

 

当首席魔法师又坐了回去后,席间又传来了小声的讨论声,巫师们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独自思考,有的连还未宣布开始就已经早早地举起了手。

 

“两分钟到了,先生,女士们!”落槌声止住了又一次的交谈和讨论,“现在请大家保持安静,禁止交头接耳,然后做出你们的决定。”

 

虽然不允许交头接耳,但大家却都忍不住左顾右盼,看看身边人都是什么决定。

短短的一分钟不到,席间就已经出现快半数的举起的手了。

 

计票员立马开始实时记录起了票数,而当他数到最右边时,突然无法定夺那靠着墙壁仿佛魂不守舍的黑发男人没有举手是不是因为根本就不在状态,所以还未做出最后的抉择。

见状,他忍不住开口冒昧地问道:“波特先生,你的决定呢?”

 

而在计票员眼中,那个一直在出神,仿佛灵魂在游离着,根本不在状态的黑发男人,就是哈利。

不过实际上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哈利其实一直有在听。但他就是手臂发软,当然了,更大的原因是他其实做不出决定,是他不知该做什么决定才好,才是真正正确的。

 

但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他没法再装作席间的一团空气了。

 

“波特先生,只有你还没做出投票判决了,我想说你的这一票至关重要,因为此刻正好是平票。”

 

如计票员提醒的那般,此刻的他更是难上加难——若一开始他就忍痛做出举手的决定,或许就不会因此刻自己成为最关键的一票,该决定德拉科是生是死的最终定夺人了。

 

他的一个小小的决定,将影响着他那所隐秘地爱着的人的最终结果。

这次,竟是由他来决定德拉科的生死了。

 

哈利攥紧了手,他的掌心肉都掐白了。

他就这么在所有人的目光审视中痛苦地思考着,抉择着,却迟迟没有动作。

 

但他身旁正举着手的罗恩再也坐不住了。

“哈利,你还在犹豫什么?如果不是马尔福做的我也不想见他一命还一命,但他承认是他杀死了我妹妹,他都已经承认他杀死了金妮!他杀死了你的未婚妻!”

 

首席魔法师立马重重地落槌警告道:“罗恩·韦斯莱先生,请冷静!安静!请给波特先生自行决定的时间!”

 

罗恩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后,坐了回去。

“抱歉。”

 

“那么波特先生,请作出决定吧。”

 

哈利终于不再掐着掌心了,可放松下来,垂在腿边的手却在剧烈地颤抖着。

他能感觉到所有人在等着自己的决定,也能通过余光发现罗恩正在看着自己。

 

直到半分钟后,哈利的手终于不抖了。

他咬了咬牙,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将眼中的痛苦藏住,然后万分沉重地举起了手。

 

“波特先生投了最后关键的一票赞成票,所以此次的判决结果已经出现了——我们将不再对德拉科·马尔福先生照常施行终身监禁的刑罚方式。我们将尽快安排死刑。”

 

 

故事听到这儿,约翰突然捂住了嘴,气也不敢出太大声了。

“那——那也就是说,继主角W后,M也真的要死了吗?”

哈利声音沙哑地说:“是的,约翰。”

 

约翰揉了揉太阳穴,紧紧地皱起了眉。

“可我到现在都还是无法接受M当初居然会不理智地选择杀死W。”

哈利垂下了眸,“约翰,不止你一个人无法接受,不能理解。”

 

约翰静了几秒后,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按照投票结果,M后来果真不出意外地真的被判决死刑了吗?难道没有一丁点其他的可能性了吗?”

 

哈利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处刑时P有在现场吗?他有看整个处刑过程吗?”

“这就是等会儿我要和你继续说下去的故事内容了。”

 

 

“波特先生,你终于来了。”

“谢谢,麻烦你通融了。”

 

夜里,暂关确认处刑前的犯人的集中牢房外的门口正站着两个男人,他们一个打开铁锁,拉开铁门,一个只身迈了进去。

 

“但我想你最好还是小心些,他说不定会对你进行攻击,动手之类的。如果你感到危险,一定要第一时间喊我们——”

 

“不会的,约克逊。”哈利对那人说,“不会的,我可以肯定,他不会攻击我的。”

 

“我当然希望是,但我也只是有些担心,毕竟他对金妮小姐都……”

“好了,谢谢你,约克逊,但我自有分寸。”

 

“那你快进去吧,波特先生。”

 

哈利点了点头,在铁门被关上的同时,彻底融进了黑暗中。

 

里面实在是太黑了,连盏油灯都没有,哈利只能手握荧光,一路朝着尽头走去。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甚至不需要他多么仔细观察着分辨出哪个才是他要去的牢狱,途中的他就因前方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而停住了脚步。

 

“波特?是你吗?”

 

哈利突然怔在了原地,他将魔杖往前伸了些,好似看清了几米远的一个牢狱中正坐在床上的一个金发身影。

 

“是你吧,波特。”

那金发男人站起了身,脚步慢慢移动时,还伴随着铁链划过地面的金属碰擦声。

他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不觉得意外,因为那个叫约克逊的看守已经在半个小时前告知我你会来,并警告我老实点,别想着对你动手。”

 

哈利终于慢慢移动了脚步,一步步朝他走近。

金发男人见状往后退去,当哈利用魔法打开铁锁拉开门时,他停住了。

 

“吱哑”一声响起,铁栏杆门被拉开后,哈利慢慢走了进去。

但他一直避开与德拉科的对视,也将手中的魔杖举得低了许多。

 

“好久不见,波特,”德拉科甚至还和他轻松地开着玩笑,“让我猜猜,你这次来是打算揍我一顿解气吗?”

 

哈利终于抬眸看向了他,但近距离下,他这才发现德拉科居然憔悴了这么多,他的脸上甚至还有些灰尘,嘴巴干的起皮,眼睛也无神了许多。他穿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松垮得不像是他该穿的尺寸。

 

“不,我们好好坐下来聊聊。”

哈利慢慢坐到了那张床上,双手搭在大腿上,低着头,将荧光照着地面。

 

“这就是你此次前来的目的?”

“是的。”

 

“好。”德拉科在他的身旁坐下,却还是主动保持了半米的距离,“说吧,你想和我聊什么。”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颤抖着问道:“为什么?”

 

德拉科愣了两秒,在终于明白了他这没有主语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后,淡然地反问了回去。

“为什么杀了金妮·韦斯莱吗?”

 

哈利皱着眉扭头看向了他,无法理解地说:“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地叙述这件事?”

 

德拉科没立马回答,而是思索了几秒后,无所谓地笑了声。

“因为我讨厌她,我说过我会赶在你们婚礼之前杀了她的,我和你说过的。”

 

哈利激动得胸口剧烈起伏着,“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偏要这么做!你就一定要杀她吗?你这是把自己推向了坟墓,葬送了自己的未来——”

 

德拉科直接打断了他。

“波特,如果你内心是恨我的,就直接表现出来,别装出一副圣人的模样替我考虑我本该有的未来。让我想想,你其实也很期望看到我明天死刑的场景吧?你也想看着我罪有应得,为杀死你的未婚妻的所作所为而偿命吧?”

 

哈利没立马回答,他此刻的内心是爱与怒的交织,他们缠绕着无法分开。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再看向德拉科时,眼眶已经有点发酸了。

“马尔福,轮不到我恨你,但我觉得你把自己弄到这样的地步,非要靠杀死金妮来令我无法和她结婚以达到目的是愚蠢至极,也完全不该是你应有的理智所致使你做出的判断和决定的水平。”

 

“你的意思是你不恨我?”

“我无法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那你还爱我吗?”

德拉科突然抛出的一句话令哈利瞬间怔住了,这简直重重地击在了他此刻最混乱,最痛苦,最脆弱的心上。

 

见哈利沉默着,德拉科苦涩地笑着为自己挽尊道:“算了,就当我是开玩笑的了,你恨我还来不及呢,要不是我明天才能被处刑,你肯定现在就忍不住把我千刀万剐了吧?”

 

“不过波特,你别太自以为是地以为我是因为想让你没法和她结婚才这么做的。我也没有很在乎你了,我就是单纯地想报复她,就如我所说的那般。”

 

可就算德拉科这么说,哈利也明白事实上并不是如此,他明白德拉科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觉得自责,觉得这一切的源头来源于自己,才编造出的这样一个谎言。

 

哈利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

“马尔福,我时至如今依旧无法理解,我以为你至少残存着基本的良知,我以为你在当初那个那么混乱黑暗的时期都未曾真正杀过人,是因为你内心是存在对生命的敬畏和怜悯的。”

 

德拉科撑在床上的胳膊突然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便低声回答道:“不,波特,我不需要你为我开脱什么,事实就是事实。”

 

哈利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情绪崩溃,便立马起了身。

“我想我该回去了,很晚了,再见。”

 

“等等,波特。”

哈利出于私心,为德拉科停住了这次的脚步。

 

德拉科慢慢绕到他面前,出乎他意料地朝他抬起了些双臂。

 

“我明天就要死了——呃,我的意思是我明天就要被处以死刑了。”德拉科莫名紧张地看着他,“你……你能至少在此刻,最后拥抱我一下吗?”

 

哈利甚至有下意识想抱上去的冲动,但理智告诉他——你不能,更不应该。

 

“对不起,我不能。”

 

德拉科只好扫兴地垂下了双臂,有些失望地说:“因为金妮·韦斯莱吗?是因为想到了她的死,所以你才连个拥抱都不肯给我。”

 

哈利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

 

“罕见的诚实,”德拉科只好苦涩地笑着让出了路,“你走吧,波特。”

 

但哈利却站在原地没动。

“马尔福,我很遗憾。”

 

“遗憾这个属于我们的最终结局吗?”德拉科自嘲地抬起手臂看了看破败不堪的袖子,“我也遗憾我最后出现在你面前的形象居然是这样狼狈不堪又落败的。”

 

“但是……”

德拉科下意识伸出手,最终却也只是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哈利的衣袖角,同时生怕他甩开自己。

但好在哈利并没有。

 

德拉科望着眼前昏暗下的那张脸,轻声说:“让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波特,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我赶在金妮·韦斯莱前就和你在一起了,那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哈利垂下眸,声色沙哑又无奈。

“可是没有如果,我们也无法让一切重来。”

 

“好……我明白了……”

他在几秒后终于主动松开了手,往一旁站了些,给哈利留出了出去的路。

 

“很晚了,回去吧。”

德拉科第一次语气极为温柔轻缓地对哈利这么说。

“祝你今晚好梦。”

 

哈利这次没再停留,当他迈出牢房,落上铁门,锁上铁锁后,忍不住看向了他——可他却没想到,德拉科也刚巧正在望着自己。

 

哈利松开了铁锁,往后退了一步。

他在最后离开前对他轻声,却又有一丝不舍和哽咽地说——

 

“晚安,德拉科。”

 

那抹离去的身影再一次随着光一同消失在了黑暗中。

 

一直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德拉科才终于肯无力地跌坐回床上。

他躺下,望着一望无际的漆黑,闻着腐烂的死亡气味,内心却又极为平静。

 

“晚安,哈利。”

他对着空气,诉说着心意。

“这是我能对你说的最后一次晚安了。”

 

 

“德拉科·马尔福,做为巫师,你在被处死前还拥有最后的人权,我们允许你可以把你的父母喊进来,最后再对他们留下些话。”

 

“不用了,先生。”看着身旁表情严肃的,身着紫红色长袍的男人,德拉科摇了摇头,“不用让我的父母们进来,我不想让他们看见这个场景。”

 

“这是你自愿放弃的。”

“是的。”

 

“韦特斯先生。”

那男人紧接着便看向审判台上高高昂起头的首席魔法师,等待着他的下令。

 

韦特斯则是看向了德拉科。

“德拉科·马尔福先生,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过死刑了,这次若不是你强烈要求我们不可能会考虑。我可以最后给你个申请的机会,如果你后悔了,还可以抓紧这最后的十几秒——”

 

德拉科平静地摇了摇头,“不,我不想争取。我不会去阿兹卡班的,我不会允许我在那样肮脏的地方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样地死去。更不想苟延残喘,度日如年般的行尸走肉着。所以,请快些处刑吧,先生。”

 

“好吧,既然你的决定是这样,那我们便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韦特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把视线移到了德拉科身旁的男人身上。

“科利弗。”

 

接收到讯号的男人压着德拉科的肩膀,强行让他跪到了地上。

“是,韦特斯先生。”

 

紧接着,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了,在一旁观看这些年来难得一见的死刑场面的官员们表情各异。

有的人觉得德拉科死有余辜,因为他杀死了伟大的救世主的未婚妻,同样也是那场大战的功臣之一,也英勇的韦斯莱家族的女孩,金妮。

有的人侧着身子看,似乎有些难以接受等会儿将会发生的和杀人无异的残忍场景。

有的人神情复杂……有的人淡然平静……有的人冷嘲热讽……有的人事不关己……有的人想拍手叫好……

 

而等会儿即将行刑的“刽子手”则正在德拉科的身旁虔诚地念着所谓圣洁的悼词,同样祈求上帝,祈求梅林的谅解,谅解他们动用死刑只是为了满足犯人的愿望。

 

可德拉科根本没再听,他的注意力也根本不在他们张张合合的嘴上。

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大厅的那扇紧闭的门上。

 

不知何时悼词已不再念了,德拉科也没意识到自己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了。

 

而在被剥夺生命的最后一秒,他的眼睛都还依旧紧紧的,目光不移地盯着大门的方向。

他其实是在期望那个人能进来看看,就算是来看自己死有应得——

 

但他并没有等到。

 

直到他闭上眼睛,倒下的那刻,在他的世界彻底终结的最后一刻,却也还是没能等到他最后想见的那个人。

 

 

苦苦等待的无望者已经死去,而他所等待的人此刻正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垂着脑袋趴在窗口。他已经在这儿待了足足有一个小时了。

 

当身侧有脚步声传来,他才缓缓抬起头,将疲惫的目光朝一侧移去。

在看到来人后,他又默默垂下了眸。

 

“哈利,”罗恩停在他身侧,看了他几秒后沉重地开口道,“处刑已经结束了,马尔福的父母亲自带走了他的尸体。”

 

哈利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抖了一下,他仿佛有那么两秒喘不上气了。

 

罗恩又问他,“你呢?你一直在这儿待着吗?”

哈利深吸了两口气,然后声音沙哑地回答道:“是的。”

罗恩轻声地说:“我以为你会进去看看。”

 

哈利沉默了几秒,然后错开了视线,努力压制着声音的颤抖道:“没什么好看的。”

 

罗恩看了他一眼,然后也把视线移开,往前方投去了。

良久,他深深叹了口气。

“说真的,哈利,其实我一直不能理解马尔福为什么对金妮痛下杀手,但事实告诉我,我当初对他的改观都是错的,他实际上确实坏到了极点。”

 

哈利摇了摇头,请求道:“罗恩,让这件事过去吧,别再提了。”

 

见状,罗恩便也主动转移了话题。

“金妮的葬礼在明天下午举行,如果你不愿面对不想来,我们也理解。”

他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在几秒后收回来手。

“不过哈利,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我们的家人,无论你有没有和金妮结婚。”

 

哈利缓缓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突然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罗恩。”

 

罗恩不解道:“怎么了?”

 

哈利伸出手,试探着问他,“有烟吗?”

 

罗恩愣了几秒,然后便开始掏起了口袋。

“你从来都不——好吧,我能理解。”

他把一根烟从烟夹中抽了出来,放到了哈利的手心。

 

见哈利接过,罗恩也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想你更想一个人待会。”

 

哈利有些欲言又止,但罗恩确确实实猜对了他此刻的内心所想。

“谢谢。”

 

罗恩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放轻脚步,朝走廊地

 

等脚步声走远,确认罗恩离开后哈才拿起手指中夹着的烟。

 

放到手里,他放到嘴上,举起魔杖点烟的时候手都在抖,点上后吸了一口,却因不会吐而呛到了,猛地控制不住地咳嗽,咳得蹲了下来,眼泪都从眼角沁出了几滴。

 

他拍着胸口,缓着呼吸,十几秒后咳嗽终于止住了。

 

但他并没有立马起身,而是在抬起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时突然顿住了动作。

几秒后,他突然情绪失控地俯身跪倒在地,不再强忍着内心的悲痛,颤抖着身子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露台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就算不再压抑着哭泣声,也不怕被其他人听见。

 

这是他不知时隔多久又一次大哭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和心脏的抽痛,痛苦和绝望仿佛在对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加以更残酷的凌厉。

他哭得一度头昏到眼前发黑,就快躺倒在地了。

 

泪水打湿了他的衣领,汗浸湿了他的头发。

 

同样是那一天,伦敦下了场暴雨。

 

 

“P最终没有去看处刑现场……他一定也不知道M在临死前最后究竟是什么样的……”

“约翰,不要纠结这过去的细枝末节了。”

 

“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

“并没有。”

 

约翰催促着他道:“那快继续说下去,波特先生。”

 

“还记得当时W被埋葬后,还未立马举办葬礼吗?”哈利缓缓道,“接下来的故事啊,就是在参加完W的葬礼之后,P申请辞去傲罗职位的故事作为开始了。”

 

 

“哈利,你真的……”

 

“是的,赫敏,我想清楚了。”

面对好友的挽留,哈利还是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我无法说出全部的原因,但无论你们怎么猜都没事——总之,我无法再像往常一样平静且仿佛无事发生地继续坐在这个位置上工作了。”

 

“就当休息一阵好吗?”赫敏万般不舍地抱了抱他,眼睛也红了,“等你休息好了,再回来。”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赫敏。”哈利伪装着轻声笑了笑,“也许我会再回来的。”

 

“哈利,”紧接着,罗恩也万分不舍地拥抱了他,“不要和我们断了联系,常回陋居看看。”

他拍了拍罗恩的背,点了点头,“我会的。”

 

赫敏在哈利离开前,不忘最后对他叮嘱道:“不要自责。”

 

但说不自责是不可能的,哈利辞去傲罗职位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自责,因为他认为导致这一悲剧发生的源头实际上都是自己所致。

 

他虽然无法原谅德拉科的所作所为,却还是在两天后得知他要举办葬礼的消息时,去往了马尔福庄园。

他本以为就算没有几十个人,也会有十几个人来哀悼,参加德拉科的葬礼。但事实上,在他偷偷躲到远处的树后观察着时,从头至尾都只看到了卢修斯和纳西莎两个人。

 

不过葬礼并不在庄园内举行,而是在庄园外的一个墓地,一个树木旺盛,鲜花盛开的地方。

他们身着黑色的礼服,纳西莎几度哽咽地快哭倒在卢修斯的怀里了,而卢修斯也一声不吭,默默安抚着纳西莎的情绪,揉着她的肩膀帮她擦去眼泪。

 

当纳西莎快站不住了时,卢修斯终于扶着她往庄园方向返回了。

而哈利也终于有机会绕出树后,来到墓碑前了。

 

二十四岁。

这个墓碑的主人很年轻,只有二十四岁,也只会有二十四岁了。

 

墓碑上除了生卒年和姓名就没有别的了,甚至没有一句墓志铭——或是说德拉科根本没来得及给自己留下些什么想刻上去的话,或许他曾经也不会意料到自己最终只能活到这个最美好,最有希望的年纪。

 

哈利在风中站了许久,他的大衣衣角都快被吹皱了。

当他终于挪动了些脚步后,他蹲下身,在墓碑前轻轻变出了一束花环。

 

“马尔福。”

他望着墓碑上的那个名字,轻声地喃喃自语着,

“我不知道该些说什么……我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会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面对着你冰冷的墓碑说话。我曾经在霍格沃茨时再怎么讨厌你,也没想过你会这么早就死去,我总觉得你这样的混蛋肯定会违背天理活很久的。”

 

哈利觉得脸颊有什么滑落,他抬手一擦,是湿漉漉的泪水。

他自嘲地笑了,却越笑眼泪越收不住。

 

“你的话应验了,我确实和金妮结不成婚了,我想你后半句也将会应验,”他吸了吸鼻子,把吹乱的头发都往下压了压,“我大概确实会孤独到老了。马尔福,你总不把美好的祝福留给我,而那些坏祝福却都能应验。”

 

哈利垂下眸,平缓着呼吸和喉间的酸涩感。

 

他好几分钟都没有说话,直到他认为自己不会再流泪了时,才再度抬头看向墓碑。

 

“德拉科。”

他的手轻轻抚上冰冷的墓碑,手指拂过那刻在上面的英文名。

“你一定很想听到那句话吧。但这将是我第一次对你说,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顿了顿,望向墓碑的眼神愈发深情,就像望着近在眼前的爱人般。却又夹杂着悲伤,就像望着无望的爱人般。

 

他慢慢开口,在冷风中诉说着他的心意。

 

“我爱你。”

 

 

哈利又在原地待了一会儿才起身,但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听见身后慢慢传来了脚步声。

他缓缓扭头看去,却发现是头戴纱帽的纳西莎,她的身子单薄,皮肤白得像是冻着了般。

 

哈利看着她朝自己走来,心里却莫名有种被发现自己出现在此的紧张慌乱感。

 

纳西莎最终在他身前一米不到的位置停下了脚步。她把金发绕到了耳后,近距离看,哈利发现她憔悴极了,眼睛也充血到像是布满了血丝。

 

“我没想到你肯来,”纳西莎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波特,我想说我因那件发生的事,对你和你的未婚妻感到很抱歉,但我想我也只能对你说这些了。”

 

哈利微微垂眸,并没有回应。

 

纳西莎把视线往下移,她伸手掏了掏口袋,然后从中拿出了一份沾了灰,有些皱巴巴的信,把它递向了哈利。

“但既然我在这儿遇见你了,我想我有必要把这封信给你。”

 

哈利不解地看向那封信,却也还是接过了。

“这是什么?”

 

纳西莎轻声说:“你看信封上的署名,而且你想想这是我亲自交到你手里的——”

哈利忍不住打断了她,“马尔福写给我的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是的。”

 

哈利越发攥紧了信的一角,问道:“这是他什么时候写的?”

纳西莎回答道:“处刑前的两个小时,他写完后托一名傲罗交给我的。”

 

“什么?”哈利皱着眉喃喃自语道,“他……他为什么在处刑前给我写了封信……”

纳西莎摇了摇头,“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忍了很多次想打开看看的冲动,但还好你今天出现了,要是我见不到你,我一定会亲自看了的。”

 

哈利盯着那信封上的署名出神,他甚至能通过那有些歪斜的字体感受到当时德拉科是因紧张颤抖才导致如此的。

 

纳西莎压紧了纱帽,拢了拢衣领。

“波特,我不替我儿子求得你的原谅,但我求你把我儿子最后留下的一封信好好看完,这一定很重要,无论内容是什么。”

 

哈利缓缓点了点头,应允道:“我会的。”

 

纳西莎总算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谢谢你,波特。”她在离开前最后忘了眼哈利身后的墓碑,然后带着满眼的痛苦与不舍转过了身,“我该回去了。”

 

哈利并没有立马打开信封看信,而是一直望着纳西莎的背影,直到她走远,消失在眼前。

 

哈利走到了一棵大树下,那儿的风不是很大。

他蹲下身,坐到了粗壮又蜿蜒的那拱起的树根上,慢慢打开了信封。

 

但在展开信时,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在颤抖。

 

 

波特,是我,马尔福。

 

不知道你会不会打开看,或许你在看到信封上的署名后就直接把信撕了,但我还是打算写完整这份信。

如果你此刻是带着恨意看这封信的,那我希望你能稍微抱有一丝客观的理性和公平对待的圣人之心来读完这封信的全部内容。

 

在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

所以请相信,死去的人不会说谎话。

 

周六,魁地奇国际友好联赛,死讯传来的那一天,也就是在你们计划举办婚礼的前一天。

 

我不否认,我有为计划着那天做些什么坏事而谋划着。

而我所谋划的,实际上并不是我在认罪时所供述的,也更不是所谓的真相。

 

但我却也间接地导致了她的死亡。

 

故事要从比赛前说起——那时的我冲昏了脑袋,一心只想破坏你们婚礼的进行。我深知我一定要让你们本如期的婚礼出些岔子,从而导致你没法和她早早地就结婚。

 

我希望她在比赛中栽个跟头,最好是一两天内来不及恢复好的那种,好让你错过婚礼,还能有机会再想想,说不定你鼓起勇气的开口会令事态改变,说不定我们还是有机会能堂堂正正相爱的。

 

而当有了目标后,我开始查了关于这场比赛的相关资料,我发现这场比赛的规则和其他的都不同——它有个可以钻空子的漏洞,那就是这场比赛上场的球员不可以携带魔杖,就算你不使用,也不可以。

那这也就说明就算她的扫帚失控,她也将无法用魔法立马解除咒语,好让扫帚恢复正常,而这期间她是很可能会撞上其他队友,又或是游走球,又或是球门的柱子之类的……

 

但很快我又了解到这场比赛的入场观众也不被允许带魔杖,这是个影响计划进行的弊端。但我最终想到了解决办法——我决定混进球员的休息室,在她上场前找到她的扫帚,先行施下混淆的咒语,这样就算我不入场,也有很大的概率能让计划成功,让她栽个跟头。

 

我的行动很顺利,但在出去时却迎面撞见了一个要进去的球员,我当时想着我做的就只是个恶作剧把戏,就算后来被发现了我也能不屑一顾地承认“是我做的,那又怎么样。”,所以便什么都没对她警告,就直接离开了。

 

我那时暗自窃喜着,她大概会因在比赛中受伤而无法和你在第二天如约举行婚礼,我希望这场婚礼无法举办……当然,这不现实,但至少能延期些也好。

 

但意想不到的噩耗发生令我手足无措。

当金妮·韦斯莱死亡的消息传出后,我惊讶了一瞬,却觉得与自己毫无关系,毕竟我离开休息室后就直接回家了,哪儿也没去,更别说那个什么树林了。

 

当一天后我被叫去时,我坦诚了我对她扫帚下咒的事,因为我觉得这和她的死能有什么关系呢?

而当紧接着审讯员将整个经过全部道出后,我瞬间意识到——我料想错了,我根本不该置身事外,因为引发这一案件的源头,实际上就取决于我。

 

我立马要求暂停了审讯。可在那中断的五分钟里,我的大脑里全是我对她的扫帚下咒时的无所谓和得意——我完全无法想象,只因这一个我自认为完全不会给她带去伤害的所作所为,却导致了她在最终死亡。

 

而我承认我有罪的原因,是因为我真的有罪。

 

我想如果若不是因为我一时的糊涂和妒忌的报复心产生,我也不会令她的扫帚失控,甚至严重到直接飞出场外,我本以为我施的小咒语只会令她在场内范围内失控,却不曾想会超出我意料地飞出去,我更是不知道外面有人正因她参加比赛而蹲守着,试图杀死她。

 

如果我那时能知道未来的结果会变成这样,那我一定不会再对她的扫帚施咒。

 

如果我没有施咒令扫帚在比赛途中失控,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她也不会因连魔杖都没有而变得束手无策,无力反击。

 

我以前或许还能为我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开脱,借口着我是被黑魔王逼迫着才做的那些糊涂的错事的,而且我也并没有真正因自己的想法而害死过谁。但这一次我无法为自己开脱,因为我深刻地知道,这次没有任何人逼迫我,而我所不以为然的动用小动作为她添堵的坏主意却酿成了如今这样的祸。

 

其实我一直有犹豫要不要在最后处刑前告诉你这一切真相的,而当那晚我真正有勇气打算说出口时,我给的台阶就是那个拥抱。我想着要是你肯回抱我一下,我一定会告诉你。

 

但你并没有那么做,我想你一定还是很恨我,无法原谅我。所以那时我便觉得真相或许就不那么有必要早早地出现了。或许你也期盼着我的以死谢罪。

 

你说的对,哈利,我该为自己的错误赎罪。虽然我并没有杀死金妮·韦斯莱,但我动的手脚却也间接地导致了她的死亡。

 

我该为她的死亡负责。不止因为我对她的歉疚,还有我对破坏了你未来将能组成的一个幸福的家庭而感到歉疚。

 

我只希望看到这封信的你能知道,我其实并没有如你所想的那般恶魔,我也并不是真正想杀死她。我只希望你能在心底残存一份对我还不是那么坏,那么邪恶,那么丧尽天良的印象。

 

还有,我想说,其实我早在死刑的前一天早上就已经听审判官说了,说其实当时投票判决时,你一直没有动作,直到最后,才用关键一票助我如愿获得死刑。

 

我也听审讯官提前告诉过我,我大概会在正式处刑时,拥有再做一次自主抉择的机会,也就是说我还有反悔的机会,我还能只是终身监禁。

 

但在亲耳听闻你也举手赞成期望我死刑的那一刻,我突然释然了,也决定到时绝对不做抉择的更改。

 

其实说实话,我也怕死,我也在得知自己一定会死刑时担忧和焦虑过,但我最终还是打算再为你做件事——至少让你觉得我这样的人死了也会令人快意,令人拍手叫好。若是如此,我便觉得我的以死赎罪兴许也会让你的心里会好受点,会让你觉得更能抬得起头地去面对韦斯莱一家些。

 

所以我更不会决定苟且地活着并且是在知道你将憎恶我一辈子的前提下。

 

不过不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能通过这封信找到真正的凶手,处决那些真正杀死了金妮·韦斯莱的人。当然,这与还我部分的清白无关,不过如果你愿意这么做的话,我想会让我的父亲母亲觉得宽慰的。

 

波特,希望你能明白——我绝对真心的,对不起金妮·韦斯莱,对不起我的父亲母亲。但更对不起你。

 

最后,请容许我出于私心,在信的结尾说上一句真心话。

 

我爱你。

 

 

“波特先生,快说说信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内容!”

“约翰,不要好奇这个,因为只有P自己知道。”

 

“啊,好吧。”约翰又摇了摇哈利的胳膊,急忙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了?那封信起到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了吗!”

 

“是的,它很重要。”哈利叹了一口极为沉重的气,“而再接下来的故事内容,就是在看完信后所发生的一些故事了。”

 

 

“我的离职审批还没下来是吗?”

冲进傲罗部的黑发男人情绪激动,对办公桌后昔日的同事请求道。

“我要复职!给我一支队伍,我请求重新调查不久前金妮遇害的案件!”

 

“波特先生……你还好吗……”男人显然吓得不清,他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后靠去,“你是不是最近状态不好,而且这案件早就结束了啊……”

 

“我很好!我很清醒!”哈利着急地吼道,“事实不是那样的,你明白吗!错了,我们都错了,我们都被德拉科·马尔福的自我认罪骗了!事实不是那样的!杀死金妮的另有其人,马尔福没有杀她!真相不是我们所知道的那样,真相还有待调查!”

 

男人颤抖着手去拿桌边的魔杖。

“波特先生,对不起,或许我现在该帮你通知圣芒戈——”

 

“好了,谁都不用通知,哈利照常复职,批给他一支队伍。”

门外突然走进来的女人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哈利仿佛松了一口气。

“赫敏……”

 

赫敏走到他身边,给他递了张纸擦汗。

“不是我的功劳,哈利,是金斯莱部长的,他听说你又回来了,便让我同意你所有的请求。”

她拍了拍哈利的肩膀。

“哈利,魔法部会配合你想展开的调查进行帮忙的。如果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一定会找到真正的凶手并翻案的。”

 

哈利莫名的眼眶发热,他用力地拥抱了一下她。

“谢谢你,赫敏,谢谢你……”

 

“是我们该谢谢你,哈利,如果没有你,或许这个案件就会停在以马尔福死刑为结局而彻底结案了。”赫敏抚了抚他的后背,轻声问道,“不过哈利,你是怎么得知有这样的可能性——马尔福其实并没有杀金妮的,是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吗?”

 

哈利慢慢松开了她,攥着手却也没说法实话。

“哦……是他告诉他父母的,纳西莎来请求过我,希望我能帮忙再调查一下。”

 

赫敏点了点头,“好,那你看……要不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正式开始调查。”

哈利用力摇了摇头,“我等会儿就去那片森林,我不想休息。如果今晚我就能找到答案,明天就不需要再给我一支队伍了。”

 

赫敏着急地说:“今晚……哈利,你这是打算通宵调查吗!”

“我等不及,赫敏,我必须立马找出答案。”哈利请求她道,“相信我,这只是一个晚上罢了,比起真相这根本不算什么。”

 

“你真的——”

 

“我真的没事,今晚不需要任何人来帮我,”哈利不忘嘱咐道,“对了,在真相彻底出来前,不要把这次的调查告诉罗恩,韦斯莱夫人他们……”

“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赫敏和他保证道,“你只管调查,我会帮你保密的。”

 

 

“P真的太让我敬佩了,”约翰感叹道,“居然能为正义和真相付出这么多。”

哈利只是低头笑了笑。

 

“那么那天晚上,P一个人有收获到什么吗?”

“有,P找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但是很重要的东西。”

“那既然这么不起眼,树林还那么大,这要多么仔细,多么地毯式地搜寻才能发现啊……”

“是啊,P当时在树林待了一晚上,疯了般的寻找答案,直到他在第二天凌晨看到日出时,终于收获到了他费劲千辛万苦坚持着才找到的关键证据,那时他的手已经满是伤痕,指甲里也全都是黑泥了。”

 

 

“波特先生,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一大早上,看着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污泥,脸上还有些血痕的黑发男人走进来时,一个仔细观察过后终于惊讶地发现这是哈利本人是,震惊到都直接破了音的傲罗说。

 

“来不及解释,”哈利快步走着,同时对他说,“帮我找出一个空房间,然后把赫敏安排给我的一支队伍带来。”

那名年轻傲罗斗志昂扬地说:“是!”

 

半小时后的一个本空无一人的小房间里,如今各个角落已经站满了人。

而位于桌边总指挥位置的哈利依旧来不及收拾自己,还是那般狼狈样。

不过他认为这根本不重要,因为重要的是他此刻手边摆着的满那枚断裂到只剩一半的蛇牙。

 

“好眼熟啊,波特先生,”一个傲罗忍不住凑近看,“我们之前是不是在某次抓捕中看见过。”

哈利肯定道:“没错,这枚蛇牙本该是完整的,而以完整蛇牙作为标志的就只有——”

 

左手边的一个傲罗甚至激动到直接打断了他,抢答道:“一直在伦敦北部作乱的那些以信奉杀人能让黑魔王重生的黑巫师组织!我想起来了!”

哈利点了点头,“不止,其中还有当年的食死徒残余党,他们才是那个组织的主要领袖。”

 

又一个傲罗站出来问:“既然线索已经明了了,那么我们可以开始抓捕了?”

 

哈利扫了眼眼前所有的面孔,建议道:“不急,等我们商量出各个击破的策略后再开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要的不是不只是他们的人或是尸体,更要的是他们嘴里的真相。”

 

“那我们该怎么做,波特先生?”

 

“都凑近些,”哈利见他们围了过来,“我们这样做……”

 

 

“看样子接下来的抓捕会很顺利啊!”

“并不是,约翰,面对那些不怕死的黑巫师们,傲罗反而更应该保护自己的安全。”

 

约翰好奇地问:“那大概说说,那场抓捕持续了多久,才抓到真正的杀人者。”

“那场抓捕……也许有一个月吧……”哈利晃了晃脑袋,他为自己年老容易忘事而借口道,“故事里没写具体,但我猜不会很短,也不会很长的。”

 

“那么那个真正的杀人者,最终是怎么被从嘴里撬出真相的呢?”

“约翰,我想打断你一下,真正参与那场谋杀的,不止一个人。”

 

约翰惊讶道:“一个团伙?不止一个人作案?”

“没那么简单,当初他们是里应外合的。”哈利说,“这场谋杀是早早地就策划过的。”

 

 

“波特先生,他们其中为首的就是这个,”审讯室里,记录员为哈利指着前方坐着的男人道,“这个人叫温赛尔,手臂有个黑魔标记,不过是他自己刻的。”

 

不过不等哈利问话,温赛尔就主动开口对他道:“我一直在等你呢,波特,其他人问我过程是什么样的,我一直没说,因为我觉得得等到你来,亲口告诉你我的骄傲事迹,让你知道我是怎么一步步杀死你的未婚妻的。”

 

哈利努力保持冷静,在心里劝说自己不要冲动,然后坐到了位置上。

“莱勒,记得做好记录。”

 

“是。”

 

温赛尔先是得意地笑了声。

“你们整个魔法部当初没有一个人查出真相,我是不是该称赞你们都是一群没能力的废物?”

 

哈利没理他,他便也自讨没趣地不再继续挑衅了。

 

“我记得那天是周六,混进内场的人通过夺魂咒控制了入场检查的人,我们顺利将魔杖带进去了。”

 

刚听个开头,哈利就已经攥紧拳头了。

 

“但我们当然不会让事故发生在赛场,因为人少根本不占好处。当我们通过在比赛途中对韦斯莱偷偷施咒,令她的扫帚失控飞出场外——这一切都很顺利,”温赛尔昂起了头,兴致更高昂了,“然后她就飞啊飞,跟着我们的控制,最终——“砰!”一声,”他突然睁大眼睛激动了起来,“她撞上了一棵大树,断了的扫帚令她摔了下来,而她的腿因此摔伤了,自然是跑也跑不掉——这也在我们的计划中,到目前为止,我们都很顺利。”

 

“但你的未婚妻有点不识好歹,”温赛尔啧了一声,“其实我们本不打算直接杀死她的,我们是想利用她来威胁你的,但她偏偏激怒我们——你知道吗?她甚至为了反抗咬烂了其中一人的耳朵,扯坏了一个人的蛇牙项链——这是不能被原谅的,这是该死的,这是她自找的。”

 

温赛尔顿了顿,然后突然激动地大笑了起来。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被我们推下山坡时的尖叫,那简直太悦耳了,我还记得她无法反抗时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无助,我还记得她滚下山坡后还留有两口气,却没想到一个索命咒瞬间逼来的震惊和恐惧,我还记得她最后瞪大的眼睛——”

 

“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温赛尔突然停住是因为脸上被重重砸了一拳,哈利直接冲过去,连眼疾手快的记录员都没拉住他。

 

“哦——我突然想起来这件事不止她一个人死了对吧?”温赛尔已经满嘴血了却还是不忘继续刺激着哈利,“我记得还有一个马尔福对吧?那个被你们冤枉死的倒霉蛋?”

 

他语气轻快极了。

“我以为马尔福那样的货色早就叛变了,忘了自己原先的身份了,却没想到他还挺仗义的,居然肯为我们顶罪。我真后悔没早早找上他们一家,这样他们就能成为我们中的得力队友了。”

 

“是你害死了他们!”

见哈利这次想往死里揍温赛尔,记录员立马拉住了他。

 

温赛尔耸了耸肩,故作夸张地说:“哦不不不,别这么说!准确地来说我只是杀死了你那未婚妻一个人而已,马尔福那小子可是被你们这些表面君子的虚伪白巫师们判决处以死刑的,应该说是你们害死他的才对。”

 

看哈利气得浑身颤抖,发不出声时,他更大声地嘲笑了起来,“你们真傻,马尔福也真蠢,居然一声不吭,还主动承认罪行。不过波特,如果我被处以死刑死了,我不介意你把我和马尔福埋在一起,毕竟他可是大功臣啊!”

 

“你不配!你该下地狱!”

 

听审讯室里争吵激烈,两名傲罗对视了一眼后一同点了点头,然后撞开门进来准备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当他们看见温赛尔满嘴血和哈利仿佛快要挣脱着去杀了他的时候,便立马干预进来,一人架着温赛尔的一个胳膊把他往外拖去。

 

不过就算如此,温赛尔还是不忘在离开前给哈利留一句挑衅的话。

“波特,我会的,更希望不久后能和你在地狱相见。”

 

 

“波特先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刚才的审讯中察觉到一个问题。”

记录员跟着哈利离开审讯室时,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因为他刚才真的被哈利那副样子吓到了。

 

不过哈利现在情绪稳定下来了,他冷静地思考着并同时道:“你想说的是内场对扫帚施咒的明明是他们,可当时马尔福却又坦诚是自己施咒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为什么会冲突了对吗?”

 

记录员立马小跑着跟上了他,“没错,波特先生!这就是我想说的!”

 

哈利停住了脚步。

“我们需要答案,所以现在有空和我一起去一趟当时的比赛场地的球员休息室看看吗?”

记录员回答道:“当然!不过波特先生,现在大概有球队正在训练吧……好像金妮小姐当时所在的球队今天也在那训练。”

 

哈利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迈开了步子,“所以要的就是人证,我们再试试能不能找到之前没查出的新答案。”

 

 

当他们去到比赛场地时,记录员一眼就认出了当时取证过证词的几个和金妮同一个球队的女孩。哈利认为从她们开始也不错,毕竟说不定时隔这么久,她们还能回忆起一些过去漏掉的重要信息。

 

前三个女孩什么再多的信息都提供不出来,但第四个女孩却令他们这次收获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极为关键的信息。

 

“是啊,我和金妮·韦斯莱当时一同回的休息室,”女孩回想着道,“该说的我上次都说了吧……哦对了,好像是有一件事我上次没说。当时都快要比赛了,我见她突然在一旁开始挑拣着备用的扫帚,我问她在干什么,她说她要换把扫帚,不然没法上场,我那时就挺不满的,她用原来自己的那根不行吗?非要临近比赛突然换一根。”

 

“换一根?”

记录员嘀咕完后皱着眉看向了哈利。

哈利则问她,“那她原来的扫帚会放在哪?”

女孩猜测道:“应该在她柜子里吧。”

 

“她是哪个柜子?”

 

女孩随手一指,“就左边第三个。”

 

哈利和记录员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跑向了一旁的一排柜子。

找到了第三个后,哈利立马对准锁孔念道:“阿拉霍洞开!”

 

记录员则蹲下身,探头往内看去。紧接着他在哈利意料之内地拿出了一把扫帚。

“是的,波特先生,里面是有一个扫帚。”

 

不知为何,哈利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预感,一个这根才是德拉科所说的那根被自己下过咒的扫帚。

 

记录员拿起扫帚检查了一下,然后跨上去准备试试低空飞行,但没想到它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摆着。

“波特先生,我确定这个扫帚被下咒语了!”

记录员歪歪扭扭地飞回到哈利身边,然后跳下地,把扫帚递给了他。

 

哈利在接过的那一瞬,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预感完全是正确的。

但这却也同样意味着……一直都是错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哈利的耳朵里仿佛被耳鸣声填满了,他无力又悲痛地接受这真正的真相。

“所以这才是德拉科施咒的那根……金妮当时已经发现了自己原先的那根其实是被施咒了所以才不得已地换的……”

 

记录员也紧跟着恍然大悟了,他忍不住扭头问女孩道:“小姐,既然你知道这件事,上次为什么不说?”

 

女孩不以为然地用手指卷着发丝,语气随意地说:“上次?我以为就是金妮·韦斯莱多事而已,她临时换扫帚说不定是想害我们输呢。而且她以前在队里还总爱说因为自己的男友是——”

她瞄了眼哈利,“哈利·波特,所以感到有多幸运呢……我们都觉得她是在故意炫耀,所以都不太喜欢她。”

 

“多事?炫耀?就因为你不喜欢她,所以你上次觉得不重要就没说,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本来的一个线索陈述完全能避免我们误判凶手……”

哈利一步步朝她走近,无法控制地情绪激动了起来,他戳着胸口难过又气愤地吼道。

“可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因私心懒得说出的证词,却令有的人到死都以为其实是自己的错误所致!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当初就说了,有一个人就不用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的隐瞒和不以为然害一个无辜的人以死谢罪,到现在都还背负本不该属于他的骂名!”

 

“我……我以为这不是什么重要线索的,”女孩的态度立马变了,她大概是快被哈利吓哭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我没想到……”

 

记录员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

“波特先生,冷静些。”

 

可哈利却躲开了,他深深喘着气,偏开了头。

“对不起,我实在没法冷静……我需要一个人待会……”

他眼眶发红,在转身时才抬起手抹了一下眼睛。

“麻烦你把她带回部里,记录下她刚才的那些证词。”

 

“是……波特先生。”

 

 

“原来是这样……”约翰惋惜道,“原来当初M自己也错了,连他自己也误以为是因自己下的咒才间接导致W死亡的……”

 

哈利摇了摇头,“除非真正的真相浮出水面,否则在此之前,谁都可能会错。”

 

约翰还是觉得心口堵得很。

“可M也太可怜了,居然到死都还愧疚着,愧疚是自己害死的W的……甚至不知道自己其实也是无辜的……自己也只是迎来了无妄之灾……”

 

约翰摇着头一声声叹息着。

 

“对了,波特先生,你还没讲后来那些谋划杀人的黑巫师们最后得到了什么审判呢?”

“好,你听我继续讲下去。”

 

 

比起上一次因德拉科犯下的罪行而开展的审判,今天这一场则是极为肃穆又沉重的审判。

至少每一个落座的人们脸上都是复杂的神情,有人双手合十,像是在哀悼德拉科的无辜死去,有人低沉着头,像是在自责着自己当初的偏见和不明真相的随波逐流。

 

“罗恩呢?”

“罗恩他……他不肯来。他这段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他更是说不敢来见你,更不敢来见马尔福的父母。”

 

“赫敏,你好好劝劝他,不要让他那么自责。”

哈利嘱咐她道。
“他那时不明真相,并不是他的错。”

 

她点了点头,“我会的。”

 

“请各位落座,并保持安静!审判即将开始!”

 

赫敏赶忙拉着哈利落座,并在审判正式开始前反复在他耳边劝说着,接下来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一定要保持冷静。

 

但哈利又怎么能冷静呢?

当最终的判决结果是所有人意料之内的阿兹卡班终身监禁时,哈利便再也坐不住了。

 

“温赛尔这样的罪人明明该判死刑!”

 

人们的视线都朝那情绪激动到站了起来地男人移去。

法庭内喧闹了几秒,随着几声锤声落下又再度安静了回去。

 

“波特先生,请尊重法庭纪律,请坐下。”

 

另一个坐在一旁的法官向哈利解释道:“波特先生,我们无法有违法律去动用死刑,直接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无论他翻下什么滔天大罪。我们能做的就只有让他在阿兹卡班度过余下的光阴,在黑暗中活着赎罪。”

 

“他不配。”哈利咬着牙,愤恨地说,“他不配多活些日子,他能活下的这些日子都是抢走被他害死的人本该有的未来!是他毁了别人的人生!是他害无辜的人负罪偿命!”

 

法官面色凝重地说:“波特先生,请你冷静,我不想再重申一遍你知道的法律——如果温赛尔先生不主动提出死刑,那么我们谁也不可以动用私刑去剥夺他的生命。”

 

哈利颤抖着坐了回去,可他却多么想站起来不再收敛地大骂着:这一切都是什么狗屁规定!

 

温赛尔就这么坐在审讯椅上,看着上方席位上情绪已然失控过的,如今久久难以平复的哈利。他在等到哈利终于投来视线时,对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这个笑容,就是险些让哈利直接冲下去准备亲手把他杀了的导火索。但好在赫敏眼疾手快,拽住了他,才没令他直接冲出座位席,奔下去。

 

温赛尔见他这幅想杀却没法杀了自己的样子更是感到满意,他像是炫耀般的笑得更邪恶了,仿佛不激怒哈利,誓不罢休般。

 

两天后,温赛尔等人终于开始正式执行终身监禁的刑法,被押送至阿兹卡班。

不过在他们被带走前,哈利申请与温赛尔再见上一面。不过生怕哈利做出什么伤人行为,看守收去了他的魔杖,他只能只身前去。

 

其实哈利并没有打算借此机会杀了温赛尔,他虽然恨他入骨,但杀死他也解不了他的心头恨,反倒只会给帮忙通融他的看守白添麻烦事,令他被牵连导致受罚。

 

“温赛尔,你有什么忏悔的吗?”

 

“你在期望我忏悔?”温赛尔尖声大笑了起来,“波特,你是在白日做梦吗?你觉得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忏悔?”

 

哈利攥紧拳头,忍着不揍他的冲动,咬牙切齿道:“我突然觉得你被终身监禁是对的,因为一死了之太便宜你了。”

“是吗?”温赛尔故意道,“你别说,也许我还会爱上那呢。”

 

哈利冷哼了一声道:“可惜如今阿兹卡班再没有摄魂怪看守,否则你就说不出刚才那样自以为是的蠢话了。”

 

“你期望我死的痛苦些……可是波特,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温赛尔突然像是老友般叙旧地坐到了一旁的长凳上,对哈利开始了耐心的劝说。

“现实就是这样——坏人不一定有坏报,就像好人不一定有好报。你无法让我如你所愿地获得死刑以死谢罪,偿还人命,就像你无法在当初的战争中留住那些牺牲的人的生命,就像你无法留住你未婚妻和无辜死亡的马尔福的生命。”

 

他看着哈利死死瞪着自己,却也毫不紧张地继续了下去。

“哈利·波特,别做好人了,你瞧瞧做好人的代价就是这样,身边人一个个死去。你报以这个世界救赎,可它回报了你什么?它不仅没回报你,甚至还一次次往你身上施加痛苦。你回想一下你过往的那众人皆知的过去与童年——你有得到任何来自这个世界给予你的美好吗?”

 

“波特,说真的,如果你不是我们的对手,那我绝对会说我很欣赏你,因为你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正适合加入我们。听我一句劝,波特,让你内心的黑暗面显形吧,让它成为主导,让它告诉你救人是件不值得的事,杀人才是能得到真正的快感,让内心得到满足的美好之事。要是你的救世主当累了就尝试一下做个什么都不会牵挂的坏人吧,当个毫不在乎除自己外的任何人,你绝对会活得更轻松的。”

 

哈利伸手用力揪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做梦!我痛恨且永远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温赛尔并没有反抗和不高兴,反倒是任他表现出情绪失控的状态,纵容着,满意地看着。他甚至在下一秒对着哈利意味深长地笑了。

“所以你才会这么痛苦,而且我能预料到你未来只会更痛苦。”

 

温赛尔冷笑了一声,然后推开了哈利的胳膊,在扭了扭脖子扶正了领子后站了起来。

他朝哈利走近了一步。

 

“波特,我的忠告只能给到你这些了。如果你不变得自私自利,那么就这么带着愧疚和自责,和身上背负的数条人命而痛苦地度过余生吧。”

 

“如果你执意做个好人,那就用一生来赎罪吧。”

 

 

“那再后来呢?再后来故事中的那些坏人,他们全都被抓住,然后都被关进了阿兹卡班里了吗?”

“是的。”

 

约翰追问道:“他们如今还活着吗?”

 

哈利摇了摇头,“早就死了。自被关进去后,有的人半年,有的人一年,有的人浑浑噩噩了三年,最终崩溃绝望到咬舌自尽了。”

 

约翰双手搭在扶手上,把下巴搁到了手臂上,歪着脑袋问:“那么那个P最痛恨的罪人呢?就是那个最得意的,最后谈话的。”

 

“他啊,他在第五年时疯了,是真的疯了,也就是精神失常。”

哈利脸上出现了满意的笑容。

“而在被送去圣芒戈治疗的路上,认出他的巫师们直接冲上去对他拳打脚踢,押守的两个傲罗根本拦不住。最终,他死在了几十双脚下,被痛恨他居然还能苟且地活着的人们送到了地狱。这同样也是那一年最大的新闻,但魔法部并没有给那些动手的人们定罪,但却也做了应有批评和教育,罚了些罚款。”

 

约翰激动地说:“太好了!罪有应得!也算是解了P当初的恨了。”他又问道,“还有还有!那后来真相大白了吗?P有让M得到清白,让W真正的死因公之于众了吗?”

 

“当然。”

 

“太好了!而且坏人最终也得到了惩罚!”

 

哈利却摇着头,深深叹了口气,“但物是人非,悲剧令不该死去的人们再也无法回来了。”

 

约翰见哈利心情低落了起来,再问问题时,声音小了许多。

“那……当真相大白后,那些投票支持死刑的人们后悔吗?”

 

哈利道:“当然,所有人都很后悔,尤其是在最后时刻投了至关重要的一票,导致最终M死亡的P尤为后悔。后来啊,魔法部为M又单独举办了场葬礼,庄严而又盛大,几乎魔法部的所有巫师都到场了,连魔法部部长也亲自前去了。所有人都在为M哀悼,为曾经的揣测,误解,推波助澜和决定而忏悔。”

 

“那P呢?”

 

“P……唯独没有去。准确来说是不敢去,更觉得自己没资格去,而自那场葬礼结束后开始,P就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知道P去哪儿了,甚至有人怀疑P是否早已经死了。而直到很多很多年后,P才主动现身,但那时……P已经老了。”

 

约翰难过的说:“波特先生,这个故事真的好可惜啊。”

哈利苦笑道:“是啊,好可惜……所以P后来一直都在为自己当初的错误赎罪。”

 

“赎罪?P什么都没做错,甚至还在后来还了M的清白,帮W报了仇,又为什么要赎罪?”

 

“为犯下的错。”

哈利神色落寞了下来。

“如果当初能更好地保护好W不因自己在外树敌过多而导致自身被牵连引发的被报复身亡。要是能在M被逮捕时选择多信任和难以置信的怀疑,再多问问一切的缘由和真相究竟是何,或是肯在死刑前拥抱一下M,在M被投票判决是否该以死谢罪时,不投那关键的最后一票——结局或许就不会如此了。”

 

约翰思考了一会,然后不赞成地说:“波特先生,我还是觉得P是在愧疚,但其实P本身并没有什么罪。”

可哈利只是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应答。

 

“那我还有个一直好奇的问题——这个所谓的P,不论是男是女,还活着吗?现在还好吗?还在为自己的愧疚赎罪吗?”

 

“P……”

哈利望着远方的一棵大树,仿佛看到了那树上坐着的一个表情顽劣,玩世不恭的金发少年和那树下坐着的一个活泼伶俐的红发女孩,他们都还是哈利印象中最深的,最青春,生命最鲜活时的模样。

他边出神着边回答着约翰,“P还活着。但也许灵魂早已死去了,我想P如今只有肉体还残存着。P应该总会想起过往的美好,想起自己觉得有所亏欠的那两个人的模样,一个人默默地,静静地用余下的光阴赎罪。”

 

“如果可以,我真想见见P,告诉P不要那么固执,不要身背千斤重的愧疚和自责活着。”

“不要见了,我想P一定总喜欢一个人待着。”

 

“那P一定很孤单。”约翰突然眼睛一亮地问道,“对了,我突然想起来那时M一气之下说出的诅咒——P现在真的如M所说的那般孤独到老吗?P再没有被他人爱过,也没有爱上过别人吗?”

 

哈利摇了摇头,“许多人爱P,但他们都不是真正地爱他。P当然也没再爱上过别人,也确实孤独着,一直到老。”

 

“M的诅咒灵验了?!”

 

哈利愣了两秒,然后被他逗笑了。

“当然不是,孩子。哪有什么诅咒?是P已经不会再爱谁了,宁愿孤独着。”

 

“为什么呢?”约翰不懂地问,“难道P不再有爱人的决定了吗?”

哈利轻声笑了笑,“因为P没必要再爱上谁了。”

 

“那波特先生,你觉得其实真正的原因会不会是——P其实一直都还牵挂着M?”

 

“为什么这么想,约翰?”

 

“因为比起对W的愧疚,P对M好像除了愧疚,还有未曾消失的爱。”

 

哈利愣了两秒,然后欣慰地说:“约翰,也许P会觉得你这么说是对的。”

 

“如果一切不这么发生就好了……这是一个沉重的故事。”

“是啊。”

 

约翰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抓着哈利的胳膊轻轻摇了起来,“不过波特先生,我见你也一直一个人,你又为什么不找个爱人陪伴呢?”

 

哈利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约翰,因为我一直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为什么?那个人许了承诺却一直没有回来找你?难道她和别人结婚生子了吗?还是她一直都远在其他地方,忘了来找你了?”

 

哈利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远处的大树,看着那夕阳已落到腐朽的枝叉之间。

“就这么想吧,约翰,就当那个人只是忘了来找我了。”

 

“忘了其实我一直就在这儿等他。”

 

END.

 

 

后记:

 

自当年德拉科的第二场葬礼举行完后,他的墓碑上终于添上了一段墓志铭。

 

「德拉科·马尔福先生此生举办了两场葬礼。他的第一场葬礼只有其父母和哈利·波特先生参加。第二场葬礼许多人都为他哀悼,慕名前来参加葬礼,唯独其父母和哈利·波特先生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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